红楼梦第八回,宝玉去梨香院看生病的宝钗,见宝玉来,宝钗便让丫鬟莺儿去倒茶,但奇怪的是,莺儿竟站着不动,宝钗先后三次催她,她都没去,这是为什么?

按理说,作为丫鬟,理应服从主子命令,像端茶倒酒这种事,也是豪门奴仆最基本的日常工作,为什么莺儿敢抗拒宝钗的命令,不去倒茶呢?

对宝钗来说,虽然他们一家客居贾府,是客人,但宝玉登门来看她,宝玉又成了他们薛家的客人,客人来了,倒茶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她使唤莺儿,莺儿不去,这不是太失礼了吗?

我们知道,莺儿是个心灵手巧的丫鬟,既然能到宝钗身边贴身服侍,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可她为什么在宝玉到来后,一反常态地没有立马听从宝钗命令去倒茶待客呢?

细读原文我们会发现,当时的情况有些特殊,莺儿不去倒茶,不是无礼,也不是胆大包天,而是曹公安排她留下,因为她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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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第一次命莺儿去倒茶,是见宝玉进来之后的正常反应,家里来客人,主子会自然地让丫鬟去倒茶。

此时的莺儿,就在旁边,但她并没有立马去倒茶,因为紧接着宝钗要看宝玉的通灵玉。宝钗都没见过的东西,莺儿自然也没见过,她当然好奇。

对宝玉来说,通灵玉实在算不得多稀奇,就是袭人也都不当个宝贝看,因为早已司空见惯了,但对外人来说,却又是十分稀罕,想要一睹为快的。

所以,当莺儿听到宝钗要看宝玉的通灵玉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也挪不动脚了。她心里一定想着,我也得看一眼才好。

这不看则已,一看就看出了玄机。当宝钗看到通灵玉上的“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两句话时,

不由自主地念了两遍,一边念一边又发现莺儿还在,就又一次让莺儿去倒茶,还说她也在这里发呆做什么。

但此时的莺儿,早已把关注点放到了通灵玉的两句话上,莺儿虽不识字,也没见过通灵玉,但她对自己小姐的金锁还是有所耳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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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听到宝钗念通灵玉上的话,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宝钗金锁上的两句话,于是她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听这两句话,倒像和姑娘的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

这不说则已,一说就引起了宝玉的注意,他于是也要看宝钗的金锁,宝钗无奈,只好把自己的金锁摘下来给宝玉看。

也因此,通过通灵玉和金锁两件器物,金玉良姻首次亮相在读者面前,这当然是曹公刻意的安排,他没有让宝钗支走莺儿,而是让莺儿留下不去倒茶,然后借莺儿之口道出金玉良姻一事。

宝钗是个千金小姐,她看了宝玉的通灵玉,上面的话还念了两遍,其实此时的她,已经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金锁上的两句话。

通灵玉上的“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跟金锁上的“不离不弃,芳龄永继”,从内涵来说,的确是难得的佳对。

这又是金,又是玉的,又如此对仗,你当聪明的宝钗想不到金玉良姻吗?毕竟,她母亲薛姨妈就曾说过,她这金要找有玉的方可成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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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宝钗这些心思,对于千金小姐身份的她来说,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也永远都不会说出来,而此时的莺儿,恰好扮演了宝钗的心理活动这个角色,她说出了宝钗藏在心里的话。

因此,莺儿不去倒茶是小事,她道出金玉良姻一事才是大事。

当然,事情还没有结束,宝玉看了宝钗的金锁,也不由得念了两遍上面的话,说和自己的是一对,此时的莺儿,再次没有忍住,说出了金锁的来历。

话还没说完,又被宝钗打断,嗔怪她不去倒茶。

其实莺儿说出的,也是宝钗想说但一样不能说的话,尤其被宝钗打断的没有说出来的话,这没说出来的话,毫无疑问涉及到了宝钗的姻缘。

到这里,曹公给莺儿安排的任务才算完成。

宝钗多次让莺儿倒茶,莺儿敢不去,还留下来和宝玉宝钗一起赏鉴点评通灵玉和金锁,也反映出了另外一件事,即宝钗对莺儿并没有太多限制和束缚,而是给了她相当大的自由。

而从莺儿口中,我们也能推断出,她对宝钗金锁的来源是十分清楚的,而且还能在合适的时机,道出原委,为金玉良姻助力,可见的确是个心灵手巧的聪明丫头。

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