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装东旭

1940年12月3日上午,在远东的伯力,抗联干部参加了一场会议。

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苏联远东军区部长瓦西里说了一句话,引起抗联将领周保中的高度警觉。

霎时间,会场的气氛紧张起来。

随即,周保中发飙了。

抗联将领为何到了苏联?瓦西里说了什么,让周保中警觉呢?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东北热血男儿奋起抗战,抗日队伍雨后春笋一般建立。

1933年夏天,我方将抗日队伍进行整合,成立了东北人民革命军,1936年改名为东北抗日联军。

东北抗日联军作战勇猛,发展迅速,到1936年已经扩展到11个军,总兵力超过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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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底,由于孤立无援,抗联只剩下了不到2000人。

抗联到了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

何去何从?有的干部战士一度迷茫。

红军主力长征之后,东北抗联跟组织一度失去联系,他们只能与驻莫斯科的共产国际代表团进行联系并接受其领导。1937年底,共产国际代表团王明等人回国之后,这条线又断了。

抗联只能在敌后与日军孤军奋战。

战斗在南方八省的红军游击队,跟组织失联的时间不过三年,而抗联则有近十年时间无法联系,艰难可想而知。

对此,延安和东北抗联都很着急,他们数次请求共产国际和苏联方面帮忙,恢复直接联系。然而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的愿望始终没能实现。

东北组织、东北抗联的领导也曾几次派人到关内,试图跟组织取得联系,但交通员都杳无音信。

1936年,抗联第一路军试图冲破封锁打回关内,跟红军会师,也没有成功。

现在面临生死抉择,抗联在牡丹江一家商行举行秘密会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这时候,周保中打破了沉默:“为了保存力量,我建议到北面去。”

大家都明白,北面,指的是苏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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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保中将军

对于他的建议,大多数人表示赞同,也有人提出异议:“如此重大的事,我们应该请示。”

“我们跟组织无法联系,难道要坐以待毙吗?”周保中急了。

这一来,没人异议了。

多数人同意,这事便决定下来了。

新中国成立后,主席曾经问过周保中:“如果抗联不到苏联会怎么样?”

周保中回答说:“很可能一个人都不剩。”

抗联当时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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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尚志

1940年3月27日,周保中随即和赵尚志、李兆麟等人找到苏远东军区司令部,跟苏方开始了会谈。

会谈中,周保中不卑不亢:“我们希望苏联同志本着国际主义的原则,让抗联到你们这里进行阶段性的休整。”

意思是,我们是暂时避难、疗伤,很快就会回去的。

苏方参加会谈的,是远东边疆军区政委伊万诺夫。

对于周保中等人的请求,苏方似乎没有意见,甚至还求之不得。

因为当时苏日关系微妙,一言难尽。

早在沙皇俄国时期,日俄就爆发过战争。

但是伪满成立后,苏联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予以了承认。

1939年5到8月,苏日两国军队在诺门坎爆发了激烈战争。

1941年4月13日,斯大林为了对付德国,跟日本签订了中立条约,中断了对中国的军事援助——这是后话了。

总之,苏日互不信任,都生怕对方在东北搞事,所以苏方非常渴望了解日军的动态。

而苏联人要去东北刺探情报,很不方便。如果有抗联的协助,事情就好办许多。

再说,苏联和我方同是红色战壕的战友,双方容易达成共识。

会谈很成功,取得了成果,苏方原则上同意抗联到苏境内休整,抗联在苏方拟定的《对东北抗日联军的指示纲领》上签字。

协议签订后,周保中等人返回东北,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打算向苏联境内转移。

1940年冬天,东北抗日联军的第一、二路军先后越过乌苏里江和黑龙江入苏,被安排到两处营地集中整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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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抗联部队退入苏联

这两处地点,一处为苏联一侧的费士克,距离伯力75公里,称为“A”营。

一处为海参崴附近一个叫蛤蟆塘的地方,称“B”营。

跟原来在东北的环境相比,这里好了许多。

在苏联营地,抗联的战士住上了帐篷,里面有炉子,比起原来天当房、地当床的艰苦生活强了很多。

穿的方面,抗联战士都领到了一套棉军装,虽然是苏军换下来的旧军装,但暖和了许多。

吃的方面,战士们除了每人分到800到1000克面包,还能吃到少量的蔬菜和食用油。这跟国内吃草根树皮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在苏联参加的军事训练,也让人耳目一新。

在东北的时候,抗联缺少弹药,无法进行正常的训练。

而在苏联营地,战士们除了进行射击、越野训练,还增加了无线电通信、爆破等课目,他们甚至还组织高空跳伞训练。

总之,在苏联的这段时间,抗联战士收获不小,技战术水平大大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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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保中将军

尽管训练紧张,周保中等人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他们把部队分成几个战斗小组,频繁到东北侦察敌情,开展游击战,给日军以不断打击。

抗联英雄赵尚志,就是在苏联整训期间(1942),返回东北与日军战斗的时候被俘,英勇就义的。

总之,抗联的处境大为改观。尽管如此,抗联将领没有忘记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到苏联之后,两个营地的组织依旧保留并正常工作,统一在周保中、李兆麟和崔石泉(崔庸健)的“三人团”领导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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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麟

周保中经常组织战士们学习主席著作,如《论持久战》等。

他还专门把主席画像放大印刷,发放到部队。

周保中等人的行为引起了苏联军官的不解,双方还产生了一些误会。

如何与苏军搞好关系又不失原则,保持抗联的独立地位,成为周保中等人必须面对的问题,为此他们大伤脑筋。

周保中集合队伍,发现少了2名战士,问了几个干部,都说不知道哪去了。

周保中赶忙去找苏联军官询问,一问才知道,是苏联军官把他们私自叫走执行任务,去东北搜集日军的情报去了。

周保中很生气,他郑重地对苏军大尉杨林(化名)说:“你们叫人可以,但是必须经过我们同意,不然的话我们不能接受。”

苏军大尉非常尴尬,赶忙说“下不为例”。

可是说归说,做归做,类似的事此后还经常发生。

最让抗联将领们恼火的,还是一件事。

周保中等人多次向苏联方面提出,帮助自己跟国内取得联系,苏联远东军区内务部长、苏军全权代表瓦西里对此表示理解和支持,满口答应。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就是没有消息。

更让人生气的时候,瓦西里在1940年11月上旬终于答应,在抗联举行会议的时候会有我方代表参加。

12月1日,周保中、李兆麟等11位将领满怀期待来到会议举行地伯力城郊的白桦别墅,可是等到正午时分也不见我方代表的影子。

一直等到12月16日,瓦西里才告诉他们,我方代表不能来了。

周保中他们无法接受,经过研究决定,大家以抗联党委的名义给瓦西里写了一封信,内容大体如下:

鉴于我方代表无法前来,今后抗联的行动无论大小,必须由抗联党委决定,履行手续。

收到信之后,瓦西里的表情非常难看。

抗联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瓦西里怒气冲冲快步走上主席台,将正在发言的抗联第一路军副司令员魏拯民推到一边,绷着脸说:“我来说两句。”

“我认为,今后你们抗联党组织没有存在的必要,可以解散了,应该听从苏联远东边防军指挥!”

此言一出,会场鸦雀无声。

这时候,会场上响起炸雷般的声音:“瓦西里同志,你的意见我们无法接受,太过分了。”周保中发飙了。

“你忘了共产国际的原则了吗?各国应该相互尊重,互不干涉内部事务。”

“日军和蒋军巴不得你们这样做,刚好给他们提供攻击我方的炮弹!”

周保中的发言令满座皆惊,震动会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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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联在苏联,前排左四为周保中

这时,苏联远东军区政委伊万诺夫也来到了会场,他打破僵局说道:“我们既然各执己见,那就把让共产国际来仲裁吧。”

大家都以为,周保中会见好就收,没想到他余怒未消,说了一句更让人震惊的话:“我认为,瓦西里同志已经不适合作为中苏的联络代表,希望你们考虑!”

言毕,他头也不回走出会场。

由于周保中等人坚持原则,态度坚决,瓦西里不再担任苏方全权代表,另外派人接替。

1942年7月,由于形势变化,抗联列入苏军编制,成为苏联远东红军第88独立步兵旅。

抗联官兵全部穿上崭新的苏军军装,被授予苏联军衔。

周保中为中校旅长,李兆麟为少校政委。

由于周保中等人的执着坚定,这支部队始终在我方的领导下。

1945年7月,远东地区的苏军突然开始大规模集结,武器弹药车也源源不断到来。

种种迹象表明,苏联红军将要有大动作,抗联很高兴,他们终于可以回国了。

8月上旬,苏联出兵东北,抗联战士和苏军一起,杀向那里的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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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中旬,彭真和陈云抵达沈阳,准备筹建东北局。

10月初,周保中、冯仲云来到沈阳,用两天时间汇报了跟组织失联之后的情况。

说到动情处,他们声音哽咽。

彭真也情不自禁,眼眶湿润。

他说:“我们20多年的斗争史中,有三件事最艰苦、最难忘:一是万里长征,二是南方红军的三年游击战,这第三件事就是抗联的14年苦战。”

当年11月,抗联和开赴东北的八路军、新四军组成东北人民自治军,周保中被任命为副司令员。

至此,抗联回到组织的怀抱,为建立新中国南征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