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农历九月初五,入夜,南陵县板石岭村(现南陵县家发镇联三村板石岭)东头。

交通员张七平刚刚睡着,便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给惊醒了,外面之人将门拍得山响,让张七平的心里顿时不由一惊。

“谁呀?!”张七平披上衣服,快步走到院门处,轻声问道。

“是我。”暗夜里,外面的人含糊地应了一句。

张七平闻声将门打开,不过门才闪了一道缝,他便被一阵冲力给撞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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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中,陡然冲进来了一群人,对方二话不说,便将张七平给按倒在地,紧跟着,张七平被对方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倒在地上的张七平心里第一反应便是,“完了,肯定是前几日的那封信,出事了!”

张七平心里所想的那封信,是他前几日受南陵县委所派,到保兴乡灯塔保(现属芜湖繁昌区),给潜伏在当地的地下党员——束延海送的一封信。

张七平原本以为,这事儿应该是出在了束延海的身上,很可能是束延海被捕暴露之后,连累到了自己。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这事儿其实是坏在他身上的。

张七平没有见过束延海,组织上交派任务之时,也只告诉了他——去保兴乡灯塔保,找一个叫束延海的杀猪匠,将信交给对方即可

张七平倒是老老实实地按照组织上的交代,向当地老百姓打听了“杀猪匠”束延海的下落。然而,他所遇到的那个老农民,偏偏只听进了张七平的“半拉子”话。

对方一听张七平要找当地的杀猪匠,随即便将村东杀猪的谷世民家,指给了张七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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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原本应该交给束延海的密信,阴差阳错地递给了真正的杀猪匠——谷世民。

当天,谷世民一脸懵地接过信,然后莫名其妙地看着送信人匆匆离去,随后便迟疑地打开了那封信。

才看了一眼,他的心里便不由地“砰砰”乱跳起来。

信里面,组织上告诉束延海,近期敌人扫荡频繁,为了避开敌人的锋芒,组织上决定暂时转移到青阳一带隐蔽。

这是一封给地下党的信。

谷世民这个人胆小怕事儿,拿了信之后,不敢有丝毫的耽搁,随后便迅速将信转报给了乡公所。乡公所一看,更是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天便将消息报到了繁昌县(现芜湖繁昌区)内。

当天晚上,敌人召集人马分扑两处,一支是乡公所的人,直奔张七平家抓人;另一支则由县大队副大队长王亚东率领,来到了“杀猪匠”束延海的家附近,悄悄埋伏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从对江回来的束延海,才一跨上江岸,便被隐藏在附近的县大队,当场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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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束延海被敌人们押解到了上渡口(现繁昌区平铺镇上渡口)保兴乡乡公所内,王亚东亲自对其进行了连夜突击审讯。然而,甭管对方如何严刑拷问,束延海始终就是不承认,自己跟新四军、地下党有任何关系。

眼见遇到了一个软硬不吃的“铁人”,恼羞成怒的王亚东随即手一挥,瞪着束延海喝道:

“带人来,一会儿等人证来了,我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不多时,身上带伤的张七平被人推进了审讯室,昏暗的灯光底下,张七平看到了一个同样被打得鲜血淋漓的汉子。

不过,这个人,他并不认识。

张七平抿着嘴,一声不吭,他想看看敌人要耍什么手段,然而,下一刻,王亚东的话,却让他登时愣住了。

王亚东狞笑着看着束延海,指着张七平道:“认识他吗,他就是给你送信的地下党,这位可是很识时务的,已经招认了。”对方指着束延海道:

“他交代了,你现在还是跟新四军那边有联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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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王亚东便挥了挥手,让人将张七平带了下去。

张七平的脑袋“嗡”地一声,迷迷糊糊地被敌人带了出去,一路上,他的脑海中都是回忆着王亚东的那句话:

“他交代了......他已经交代了......”

“我交代啥了?!”张七平攥紧了手,心里憋胀得直发疼。

他被敌人抓进来之后,也是熬过了一顿拷打,与束延海的倔强不屈相比,张七平走的是另外一条应对办法。

他首先承认了那封信是他送的,这个有谷世民作证,确实没法否认。

不过,对于自己的身份,张七平却始终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一个普通村民。前几日,有个行商小贩,路过自己的村子,给了自己一些好处,托自己帮忙送信,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信是送给地下党的呀!

乡公所的人一看,从张七平嘴里始终问不出来任何东西,既不敢信他是“无辜”的,也不敢完全确定他就是地下党的交通员

因此,就把他一直关在碉堡的底层,倒没再继续拷打他,只是关着不放。

张七平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叛徒,来逼迫束延海就范。

没有叛变的他,被敌人强拉过去,当着自己同志的面,说他已经招供了。这让张七平内心内起伏不已,当晚躺在碉堡底层的屋内,久久不能平息。

入夜不久,张七平迷迷糊糊地听到碉堡外面有人说话,他爬起身,悄悄凑近机枪口处向外听去,随后便听见,外面的两名看守窃窃私语着。

“县里刚才来电话了,说是让把楼上那个明天送到县里去,咱们队长怕白天解送的时候,路上有游击队劫人。”一名看守低声道。

“那什么时候送?”

“不送了,队长刚才给大虎他们说的时候,我听见了,说是为了以防万一,明天一早就把楼上那个人拉出去枪毙了,咱俩今晚站好岗就行了。”两人声音愈来愈低,渐渐微不可闻......

张七平听罢,心里猛地一沉,明天敌人就要枪毙束延海了,不行,今晚必须得想办法,越狱才行。

碉堡外面有人看守,但这个被敌人改为监牢的碉堡之内,各层之间却是畅通的。

张七平悄悄爬到了五楼,暗夜之中,束延海被敌人扒光了衣服,反手吊挂在五楼的悬梁之上。

“老束!老束?”张七平悄悄地摸了过去,轻声地呼喊着。

暗夜之中,房梁上悬着的那个人没有丝毫回应。

张七平走到近前,赶紧松开对方的绳子,将束延海放了下来,随后他对束延海说:

“老束,我其实没有叛变,是敌人故意栽赃陷害我的。你得赶紧想办法逃跑,不然,明天可就没命了。”张七平将自己听到的话,简单地向束延海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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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延海也很着急,可怎么才能逃跑呢?下面碉堡的大门紧锁着,外面还有两个看守,碉堡的墙壁是一层层青砖筑成,想要挖开,谈何容易。

两人环视着碉堡四周,除了几孔机枪眼外,便只剩下一扇瞭望口,通向外面。

“下面四层墙壁上的枪眼太小,只有五层楼上的瞭望窗口,稍微大些,勉强能够钻出去,这也是当时,唯一能够逃出去的出路了。”

多少年后,束延海再次回想起当年那座囚室,依然记忆犹新。

束延海探头向外望了眼,五层楼高,没有绳索,跳下去的话,命都难保住。束延海正犯着难,旁边的张七平拍了下大腿,指着地上的铺草道:

“咱俩把这草搓成绳子,不就有绳子了,我下面还有床铺草,我这就下去,赶紧把它们抱上来。”

就这样,俩人坐在五楼的地板之上,心急火燎地搓着绳子,大概在三更天前后的时间,一大截混着被单条的草绳搓好了。

束延海将绳子一端系在屋子的梁上,另一端垂搭下去,随后招呼张七平先下去。

张七平探身看了看,下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有些胆怯,便让束延海先下。

生死攸关,束延海自然也顾不上太多,随即说了声,那我先下去等你,便跳出了窗口,顺着绳子慢慢向下滑去。

张七平把着绳子,看着束延海慢慢向下坠,正当对方降到二楼以下的时候,绳子却毫无征兆地,突然断裂了。

所幸当天风大,同时已经降到了快到地面的距离,发声不大,因此,敌方哨兵没有听见动静。

张七平趴在瞭望窗口处,向下看去,心里揪成了一团,他想下去救人,却没了绳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下面,期望奇迹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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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张七平才看到,下面的束延海挣扎地爬了起来,随后顺着铁丝网慢慢地爬了出去,看到束延海脱险,张七平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慢慢地放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他却不由苦笑了起来。束延海越狱了,可自己是跑不了了,草和床单都不多了,再搓绳索,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逃不掉了!

张七平有些泄气,但当他坐了一会儿之后,他便有了一个新主意,他将手中断掉的剩下的草绳,重新打散,然后抱下底楼,铺回了床铺之上。

随后,躺了回去,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当晚,精神紧张的张七平,一刻也没有阖眼,脑海始终盘算着明天敌人发现束延海跑了之后,自己该如何应对。

果然,第二天,天一亮,当敌人打开碉堡,上到五楼一看之时,顿时惊呼了起来。

“人跑哪儿了!?”

一脸迷糊的张七平被提溜了出来,面对咆哮、疑惑的敌人,张七平不住地挠头:

“我昨晚一直在睡觉呀,确实不知道他是怎么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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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叫骂了一通之后,随即奔出碉堡,四下搜寻,所幸的是,束延海几经波折,最终逃了出去。

而一直没有被敌人抓住把柄的张七平,因为只供认自己是个普通老百姓,被骗帮忙送信的。最终几经周折,家里央人交了保,便也被释放了出来。

在那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有无数草根英雄,他们在晦暗之际奋起,却最终消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隐匿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虽然鲜为人知,却依然是当年那幅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画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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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繁昌文史资料》,束延海、汪先植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