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我到了哈尔滨,杨学东告诉我有个叫“魔术师”的朋友,非常喜欢国产老相机,十几年来一直默默的搜集和研究。他又告诉我这“魔术师”是真的魔术师,职业就是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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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非常有兴趣,开玩笑说:舞台上可以表演变相机吗?

“魔术师”其实叫王永林,他说自己原来学的是“车技”,就是各种花样骑行自行车,后来为了生活又改学“魔术”了。

他说自己祖上是河北沧州人,爷爷靠一身的杂耍手艺来到东北黑龙江,靠街头卖艺讨生活,到了父亲这一辈进入工厂做了工人。而他和妹妹,又师从哈尔滨杂技艺人学功夫,最后他学了车技,妹妹学踢碗,都成功学到本领。

他的车技后来在东北很有名,可以把一台自行车分拆开骑,边骑边拆,最后只剩下一个车轮还可以骑,倒转迂回,无所不能,玩到了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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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小时候学艺非常苦,常常是一个动作要几千次、几万次的练习,有时是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在一个地方枯燥的重复着,而摔打就不要说了,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甚至摔到昏迷不醒。

功夫不负苦心人,最后妹妹进了黑龙江省杂技团,而他因为谈恋爱错失了沈阳军区前进杂技团招收,最后成为江湖艺人,跟随草台班子四处演出,挣一些演出费用。虽然每天收入不定,勉强够生活,倒也自由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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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表演车技不仅身体累,风险也大,而且演出时间也有限,演出空间越来越小,他就又加了一项表演魔术,其实这也是他家祖传的,爷爷会、父亲会,他也会很多,这样表演的时间多了,收入也会多一些。

我问他是怎么喜欢照相机的,他说小的时候父亲有一台进口的120简易相机,他看着父亲拍照和冲洗,就很有兴趣,但不敢自己去碰,后来有了收入,就一直想买一台相机,直到九十年代末在大庆演出,发现街边地摊上有人卖旧相机,是一台北京产的长城DF-2,高兴买下,这也是他第一台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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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台相机,也开启了他购买旧相机的想法,利用到各地演出和休息时间,逛地摊和旧货市场,看到喜欢的就买一些。

魔术师说早年地摊上有很多相机,而且稀有品牌也多,但由于自己不熟悉,不了解国产相机的生产情况,也因为价格或认知原因,错过了很多好东西,比如珠江60-2、黑天鹅、哈尔滨1型等,虽然价格低廉,因没买而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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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发现了sy916摄影网和中华摄影网,里面有很多相机知识和购买渠道,于是就天天看网学习,同爱好者一起交流,学到了很多知识,胆子也大了,也开始大量的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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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他在早市看见有人在卖一台非常特别的相机,个头很大又很丑,卖的人来自长春,自己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魔术师凭着已经掌握的知识,知道它的价值,卖家要3000元,身上的钱不够,赶紧去银行取,最后高高兴兴抱回家。

媳妇奇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说捡到宝了,是一台非常罕见的长春产的一次成像相机,产量只有十余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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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术师告诉我,他的执着精神也感动了同城的收藏好友,用非常的友情价转给他一批国产相机,这使他收藏的相机不仅数量增加,品质也是大大的提升,随之兴趣也更加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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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很多收藏相机的人兴趣有些降低,有的人不增加品种,有的人甚至开始转让,但魔术师的兴致一点没少,在疫情之间依然找机会逛旧物店和网上淘宝,在放开的第一天,就在旧货市场上就淘到了一台罕见的“荆江”小相机,让他非常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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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到哈尔滨并没有看到他的大量藏品,只是在他开办的小店里看到为数不多的普通藏品,他说藏品不敢放到店里。

魔术师说他这些年演出越来越少,收入也越来越少,没有办法几年前在“太古商城”开办一家小店,取名“艺珍堂”,卖一些老相机、古玩和杂项,生意虽然一般般,但找一个事做,也同朋友交流有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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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地方不大,为了迎接我们,特意从边上的店面借来两把“交椅”给我们坐。而邻居还端来泡茶给我们,原来魔术师不抽烟、也不喝茶,收藏相机是他的唯一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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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的相机品种不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用他的话说,都是商品,而他的藏品都是放在家里。这一点我也是深有理解,放在店里“不安全”,不是怕偷,而是怕有同好者会有各种理由而强行“买走”,我深有同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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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看到他收藏的相机,但是他搬出几大本相册还是让我大吃一惊,他还收藏老照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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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术师说他从十多年前就开始收藏老照片,这些年只要合适的就买下,也没少花钱啊。

我在他的相册里看到有两本非常特殊,一本是一位志愿军女战士的个人相册(两本),另一册是一本侵华日军做的在中国“征战”的侵华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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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军人的照片是一本普通的相册,魔术师说是在地摊市场上看到的,由于使用普通相册,没有被人注意,他发现这是一位志愿军女战士,从学生时代到参军入朝,再到后来回国参加工作,最后到老年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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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去逛发现还有一册,最后都买下来。回家翻阅他也纳闷,这么珍贵的东西,一个完整的人生故事,家人怎么不好好保存,轻易放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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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华日军照片是日本回流的,要价很贵,内容是一支侵华日军在华东地区的作战和杀戮照片,这支部队参加了南京大屠杀和很多中国地方征战,罪恶累累。相册第一张照片就是“田上八郎”,他是这支部队的头目和战犯,最后在新几内亚岛同盟军作战,日本投降后被判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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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册的内容非常详实,像是一位随军摄影师拍摄的,不仅有留念照片,更多的是各地作战情况和华东地区风物民情,还有中国战俘、苦难中国的真实记录,史料价值非常高。可气的是相册里还有作者晚年日本生活的照片,他不仅逃过惩罚,还没有一丝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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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他给我看的底片中,有几册是早年《黑龙江画报社》的使用底片,这些东西他说是从一个卖旧书刊人手里收的,这个人每次带一本,卖了再带一本,一本本的卖,而越卖价格越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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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很多零散的原版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抗美援朝著名《一根扁担》照片的另一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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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他收集了几万张图片,其中哈尔滨建国初期得老照片和底片就有上万张,内容非常丰富,也是非常难得历史资料。

照片买得多了,一些摊贩也看明白了,知道他懂行,他看中的东西,价值也会高,所以后来买照片反倒价格比卖别人的高,这让他也很无奈,卖家不懂行,又怕卖丢了,他成了定金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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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他开了这个小店,早年他也曾玩烟标和小人书,也曾收藏不少,后来逐渐淘汰,专心做相机和图片,特别是图片,他主要是收藏,基本不卖出,虽然现在也不知道将来会做什么用,但他觉得有价值,值得拥有。

魔术师是个低调内内敛的人,话不多,但说起收藏相机和图片,就会滔滔不绝非常愿意交流,这是他的人生乐趣,也是动力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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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本身具有魔力和魅力,而收藏老相机和图片,又增加了很多文化内涵,能享受其中,似乎平凡的人生,也变得不平凡,充实和快乐很多,虽然生活坎坷和艰难,但他知足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