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在新中国局势逐渐稳定后,国家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打击敌特分子的行动,鼓励全国人民踊跃揭发。

令人意外的是,这则消息刚刚公布不久,湖南祁阳县人民政府便接到了一位普通村民张涛的自首:对方自称是前国民党军官,职务为营长。

不管任何人,能够承认过去、改过自新都是一件好事,因此工作人员热心地接待了对方,但是,就当填写履历时,这位张涛一开口便吓傻了所有人:

“我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红17军那位失踪的军长——张涛。”

红军时期的军长是相当不得了的身份。一般来讲,有着这一履历的人物,到了建国后基本上都已经身居高位,要么当上了部队司令员,要么已经进入中央任职,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自首呢?

更让人不解的是,既然这位张涛已经叛变投敌,为何才只混了个“营长”?

无论怎么看,都存在着矛盾,无法理解,为慎重起见,祁阳县人民政府并未对张涛做出答复,而是将其情况上报给了湖南省党委,想听取上级意见。

令人意外的是,几天之后,党委便下达了回复:情况属实,张涛确系红17军军长。

这也让人不禁好奇,这位张涛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从一位红军军长最后变成了国军营长?这其中又有哪些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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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8月1日,在中央军委的批准下,红17军正式在湖北通山大畈的饮水村宣布成立。

红17军的前身是湘鄂赣军区的红军独立三师和赣北独立师。早在1928年,这两支部队便转战于湘鄂赣三省,在当地打下的群众基础十分牢固,截止成军之时,该部队已经发展到了足足五千人的规模。

红17军的第一任军长和政委,分别是张涛和方步舟。

两人都是在1926年就参加北伐战争的老革命,其中的方步舟甚至还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学生,两人都有着丰富的军事经验,且对党表现忠诚。

红17军诞生之初,就被党组织寄予极高的期望:如果他们能够挺过国民党大军的围捕,在湖南站稳脚跟,那么意味着红色力量在湖南有了一个新的支柱,未来发展出一支新的“新四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支曾经被寄予厚望的部队在历史上存在的时间却极其短暂,仅仅只持续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撤销了番号。

这一切的原因,源自于蒋介石在1933年发起的第五次“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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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围剿”开始前,红17军在湘鄂赣根据地的几次作战中取得了不俗的战绩,1933年,红17军通过围攻通山县城,成功掩护红军主力进入大幕山,同年他们还在木石港一战里,更是拔除了当地数座碉堡,歼敌近千人。

但是随着后来蒋介石任命郭汝栋为鄂东南“剿总”总指挥,发起对红17军的新一轮围剿,局势却出现了逆转。

当时国民党不但调集了数万大军,甚至还拉来了不少的重型武器,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以后,红17军主力几乎伤亡殆尽,唯一逃出来的部队是红十六师的机枪连,统共只有几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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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失败,标志着红17军彻底被逐出了湘鄂赣地区,战略上和战术上迎来了双重失败。

这场战斗中,军长张涛和政委方步舟是负有主要责任的。在木石港战斗后,他们错误地预判了形势,既没有乘胜追击,也没有立即转移,致使部队陷入绝境。

在前往大部队的路上,张涛的内心自责不已,他明白,自己这个军长算是彻底的干到头了,如果回去,一定会被追责。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便接到命令,自己遭到停职,同时红17军由于伤亡过重,也撤销了番号。

在被组织撤职后,张涛第一时间并没有想过投降,但是就在疗养期间,他听到了一则消息,称自己的搭档红17军副政委、参谋长叶金波因为指挥不力遭到处死。

听到这个消息,张涛惶恐不安,担心组织继续追究到自己的头上,最终,在经历一番心理斗争以后,他选择脱离队伍,加入到了国民党军队中。

张涛在本质上是不坏的,之所以加入国民党军,主要是自己只会当兵打仗,其他什么也干不了。

来到国民党军以后,他只字未提自己在红军的经历,只是当了一个底层的大头兵,投身到了抗日战场之上。凭借极其丰富的作战经验,张涛在之后接连遭到了数次提拔,最终才成为了国民党军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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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单从结果来看,张涛的叛逃是多余的。因为叶金波被枪决的主要问题不是因为指挥不力,而是涉嫌通敌,遭到误杀(叶金波于八十年代被组织正式平反)。

当时第五次“围剿”国民党气势汹汹,不少队伍都出现了误判,进而损兵折将,只要张涛承认错误,那么他顶多会降职处理,例如同为红17军政委的方步舟就降为16师师长,继续领兵。

然而,与张涛命运相同的是,方步舟后来居然也选择了投敌。

1937年1月,方步舟带领16师部队转移途中,与国民党军相遇,在兵力极少的情况下,16师损伤惨重。吃了败仗以后,方步舟被撤销一切职务,最终在郁郁寡欢之下,选择了脱离队伍。方步舟和张涛的心境几乎是一样的,他并没有直接加入国民党军队,而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在地方上组织抗日游击队,继续为国效力。

直到后来略有成效以后,才被国民党收编为湘鄂赣边区游击总队武鄂司令,进入国民党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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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张涛和方步舟都最终加入了国民党阵营,但是两人毕竟都是老革命出身,对于国民党内的官僚作风十分不适。

抗日战争时期,他们好歹能打日本人,对于官长的命令愿意遵守,但到了解放战争时期,二人均不愿意与共产党为敌。

张涛的做法很“委婉”,那就是消极作战。

在解放战争时期,张涛因为不愿意与解放军交战,每次上到前线,都下令士兵消极抵抗,整整四年解放战争,愣是没对解放军开一枪。

到了后来,张涛所部甚至被国民党内部拉入了“二等部队”的黑名单,无论是同级还是上峰都认为这支部队“不堪重用”。

在当时,张涛的部队颇受歧视,不但武器装备永远是最差的,军饷待遇也经常发不齐,但是,无论处境多么艰难,张涛都没有向附近的老百姓下手。

在自己的部队里,他甚至搞起了在红军时的那一套,教士兵读书认字,传达反对内战的信念。由于军纪良好,张涛的部队居然奇迹般地在驻地附近建立起了群众基础,靠着百姓的接济,日子过得居然还不错。

明明是一支国民党军队,倒有模有样地学起了解放军的作风,这在整个国军里还是头一遭。

1949年在新中国即将成立之时,张涛索性直接解散了自己的部队,独自一人回到了湖南祁阳,隐姓埋名,从此务农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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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方步舟的做法更为果断,方步舟曾经与新四军进行过接触,希望能够重新归队,只可惜最后没有谈拢。

后来在解放战争中,他也是能避则避,到了实在避不了的地步,他便干脆直接投诚,率领了八百个手下,以俘虏的身份重新回到了解放军。

被俘虏之后,方步舟向组织交代了自己的一切问题,最终得到了组织的宽大处理。

关于方步舟问题的请示,一层接一层的上报后,最终传到了陈毅那里,陈毅给出的回复只有八个字:“将功折罪,既往不咎”。

兜兜转转数年之后,方步舟终于重新回到了组织的怀抱。

解放战争结束以后,组织给方步舟安排了工作,那就是前往南京宣城农场担任副场长,对于这份任命,方步舟十分感动,要知道自己曾经做过叛徒,顶着这个头衔,想要回归正常社会是几乎不可能的,现如今组织非但不惩罚,反而安排出路,这让方步舟泪流满面。

在擦干眼泪之后,方步舟走马上任了,在之后的时间里,方步舟一直勤勤恳恳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之上,在远离城市喧嚣的农田里,继续自己的革命之路。

而在另一面,张涛对于躲躲藏藏的日子也受够了。

多年来,他的良心一直承受着巨大的谴责,每每想起昔日那些并肩作战的战友,他就认为自己不是个东西。

1950年,在看到呼吁敌特分子自首的告示以后,张涛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崩塌了。此时的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能够说出自己的秘密,哪怕是被枪毙他也认了。

最终,在1950年,张涛选择了向组织自首,坦白一切。

张涛的自首引发了湖南当地省委的重视,立马派专人对此事进行调查。

面对组织的审问,张涛将自己这些年来所作所为毫无保留地脱出,听完以后,就连专项人员都惊住了:一位红军军长,在加入国民党之后,居然十几年没有透露任何红军和党的秘密,这未尝不也是一种忠心?

对于张涛的证词,省委部门进行了细致的核查,最终确定了张涛所言的真实性。

但是,现在究竟该如何处置张涛呢?按照常理来讲,张涛是叛徒,应当以叛变论处,但反过来讲,张涛一生没有做过任何伤害百姓和国家的事情,如果直接定性成了叛徒,对于这位老兵是否有所不公正呢?

最终,在省委研究过后,组织放弃了对于张涛的追责,允许他以正常人的身份继续在家乡生活。

对于这个处理结果,张涛也是十分的意外,要知道,当初自首的时候,他就已经做足了打算:要么死,要么在牢里关上个十几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到头来居然什么事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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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组织给予自己这次新生的机会,张涛万分珍惜,从此之后,他成为了祁阳县的积极分子,在土改期间积极表现,严格遵照党的指示参加劳动。

最终,在几年之后,由于在群众中信誉极佳,张涛被县委任命为当地村长,生活平淡而幸福。

张涛和方步舟后来都曾经提出过想要重新入党,但是最终都没有办成,因为按照我党的规矩,曾经脱离过党组织者,如无特殊情况,不得重新归队。哪怕是两人如此情况,也不能破例,最终,这也成为了二人心中永远的遗憾。

张涛在人生的后半生一直在家务农,老老实实地奔扯生计,直到自己离开人世。

而方步舟则活到了1990年,在1960年退休以后,他享受处级干部待遇,最终在九十岁的高龄安然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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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涛和方步舟,在建国后最高的职务分别是村长和科长,两者的职务都并不算高。不得不承认的是,以他们的资历和才干,原本是可以取得更大的成就的。

要知道,两人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就已经做上了军级干部,如果他们能够坚定自己的理想,勇敢的面对挫折的话,那么到新中国时期,是完全有可能评为中将乃至上将的。当年在红17军时期,两人的下属王义勋,在新中国成立后就被授予了少将军衔,如果张涛和方步舟没有叛变,他们的人生也许就是另外一番结局。

只不过历史不能重来,张涛和方步舟最终还是与这份荣誉失之交臂,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戏剧性吧。

张涛和方步舟都曾经为革命立下过汗马功劳,在革命最艰难的阶段,两人为民族的新生流过汗、撒过血。虽然后来都曾经做出过错误的抉择,但是哪怕是身处于国民党阵营里,他们也始终以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为己任,没有做过伤害人民的事情,其亦不失称一声“好汉”。

当一切尘埃落定,二人能够收获一个安稳无忧的晚年,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