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市区某高档小区里,34岁的张红站在窗户边,面无表情地听着楼下,自己母亲王雪梅与老公罗睿的争吵。
母亲王雪梅的嗓门简直要响彻整个小区,说出的话更是雷人:“我对不起你们,我给你跪下好不好,求你让我见她一面……”
罗睿的态度和语气既冷淡又疏离:“有什么事跟我说,她就别见了。你已经把我们害得够惨的了。”
“我求求你了,你不让我见她,她爸爸真会死的。你就忍心看他这样白白死掉?那毕竟是她爸,他还不想死,今年才58岁,也不该死呀……”
罗睿听了这话后,像被戳中了痛处一般,猛地一吼:“那我的孩子难道就该死?!”
就算隔着十层楼高,张红似乎都能感受到罗睿那青筋爆裂的模样,和锥心的痛苦。
积攒已久的委屈、痛苦和不甘,混合着泪水一起,无声地顺着她的脸颊淌了下来。
人至中年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陷入这样艰难的时刻。
对于罹患癌症的父亲,身为女儿的她也不是不想救。而是,生活和命运实在太苛刻于她了。
父亲被查出癌症这两年,她所经历的事,不但让她明白人生中的许多事是无解的,还让她对亲情和女人的归属问题有了完全不一样的看法。
她也想不明白,她和弟弟同为父母的子女,为什么待遇却天差地别。
02
两年前,张红的父亲在干活时突然晕倒,送医院辗转检查下来,确定是得了癌症。
得知消息的张红两眼发懵,第一时间给她妈妈王雪梅转去了三万块钱。
张红原本是想,她弟弟张凯结婚不久,刚生了孩子,手中肯定没多少余钱,自己能帮一点是一点。
在她看来,在自己已经给了三万块的情况下,弟弟张凯至少也得拿出三万块,才能让她心里稍微舒坦平衡些。
谁料,不到十天,王雪梅又给她打来电话,说之前交的三万块只剩10多块钱,让她赶快拿钱出来。
张红没有固定工作,手里的几万块钱还是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
见之前自己给的三万块钱用完,不管是她妈妈王雪梅,还是弟弟张凯,都没说及让张凯掏钱治父亲,心里有些不痛快。
王雪梅一连打了三个电话,她都没吱声。没说不给,也没说给。
后来,王雪梅不耐烦,冲她发火:“你是听不见还是咋的?医院都催一万回了,再不交钱他们就要给你爸停药了!”
张红不假思索地怼道:“我爸又不止我一个孩子,我当初结婚,家里没陪嫁一分钱,还把我的彩礼收去了多半。为什么让我一个人掏钱?”
王雪梅脱口骂道:“你瞎呀,你弟弟才结婚多久?你弟媳妇儿这段时间生孩子,没出去赚钱,他哪来的钱?”
张红气急交加,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03
话是这样说了,气也撒了,但张红到底还是心软,挂完电话的第三天,又给家里转去了一个两万块。
之后不久,张父病情得到控制,遵医嘱出了院。
不过,张红念及父亲不能再出去赚钱,每月都有拿800到1000块生活费回家,以供他生活和吃药、复查用。
那段时间里,张红曾天真地想,如若父亲能这样一直保持下去,哪怕自己辛苦些,多加点班,也值了。
可人生之事,大多都是天不遂人愿。
仅只九个多月后,张红父亲的病便复发了。这一次,因为抵抗能力的下降,病情更加凶险。
毫无例外地,王雪梅再次把掌心朝上的手伸向了张红。
张红心事重重地跟老公罗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因为她本能地意识到,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们的小家庭,没准会被她父亲的病这个无底洞给拖垮。
夫妻俩商量后,采用了一个相对迂回的方法,王雪梅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张红以自己手里没钱了为由,把事情推到罗睿身上去。
罗睿则直截了当地在电话里跟王雪梅说,他自己的小家庭也不容易,大宝过两年进初中了,要买学区房还没钱,张红腹中又怀上了小的。
结婚数年来,他自己父母都没用过他什么钱。却一口气在张红父亲身上花了好几万。
他以张爸爸不只张红这一个孩子为由,要求张红的弟弟张凯先拿出七万。用完之后,再商量下一步的治疗费用问题。
04
真正让张红心寒的是,罗睿在电话中跟王雪梅说,自己又怀上宝宝的时候,王雪梅提都没提一嘴,只是一个劲儿地替张凯开脱,问罗睿要钱。
甚至没问过一句,张红腹中胎儿有多大了,张红胃口怎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等。
仿佛罗睿说的是别人家女儿的事。
张红开始意识到,与王雪梅之间的亲情,仅只是她压榨剥削自己的一个凭借而已。他们之前花在自己身上的教育费用和生活费用,也只是一种投资。
在他们看来,现在的她到了还债期,就该毫无保留回馈家里,理当被当成摇钱树,生出源源不断的钱来。
打定主意的张红,任王雪梅再怎样发挥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的功用,都没再妥协,坚决不给她转钱,只是在下班后和节假日去医院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百般无奈之下,张凯主动分好几次,替父亲凑了点治疗费用。
因张父的营养状况跟不上,有很多治疗医生没法展开,只让他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之后,便不得不出了院。
张爸爸出院后的情况很不好,眼看着就吃不下东西,上厕所一蹲就是个多小时。
王雪梅急得团团转,隔不了两天又给张红打电话,让她拿钱将张爸爸送医院去打营养针,继续治疗。
心灰意冷的张红,找尽各种理由推脱。
最后,王雪梅见在电话里说不动张红,便开始上门催要。
05
不可逆转的意外,发生在一个猝不及防的周末。
那天,罗睿因加班不在家,张红正辅导女儿读英语,王雪梅再次敲开了女儿家的门。
当王雪梅旧事重提时,张红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现在这样子,你也看到了,以前攒下的那几万块钱,都给了我爸。这一年来我每月至少给我爸一千块,还得管一部分家中开支,我哪儿还存得下钱?”
王雪梅丝毫不为所动:“不是还有罗睿吗?他每天加班,我就不信他赚回来的钱没交到你手里来。”
张红恼了:“合着我自己不用做产检,不用日常开支?不用供女儿读书,赚来的几块钱都给你算了?既然是这样,当初为什么不把我给卖掉,留张凯一个就够了?”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吵了好一阵。
最后,王雪梅脾气上来,一把拽住张红便往门外拖:“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哪怕是借,都得给我凑两万块钱出来。”
此时的张红,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身子有些笨重,加上贫血、缺钙,体力严重不支。
推推搡搡中被王雪梅带到门边,双手死命扣住门框不愿出去。
王雪梅咬牙切齿地猛地一拉:“走不了,也得给我走!”
在她用尽全力的拖拽中,张红的指甲断了两片,剧烈的疼痛感让她下意识松手,身子也栽倒在地上。
闻讯赶过来的张红女儿,见张红裤腿处渗出了血,大哭着给罗睿打去了电话。
06
三个多小时后,张红脸色惨白地被推出了手术室。
她腹中的胎儿,还没来得及长全,便提前离她而去了。两眼呆滞的她,怎么也止不住眼角的眼泪。
更让她感到绝望无语的是,这边张红的小月子还没坐完,王雪梅问要钱的电话又到了。
罗睿气得一把抢过电话吼道:“要钱可以,先陪我们家宝宝的命来!”
之后的日子里,罗睿见张红茶饭不思,神情恍惚,害怕她身体生出别的什么变故来。为了彻底躲开王雪梅,帮她辞了职,手机停机,又迁居到亲戚家一闲置的房子里。
张红这才过了几个月,稍显安宁的日子。
这不,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神通广大的王雪梅还是不知从哪打听到消息,寻了过来。因为不知道张红的具体楼层,一直在楼下等着。
下班回家的罗睿,躲闪不及,被她逮到,才有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张红想起王雪梅在害得自己流产后,不但丝毫没有心疼与愧疚之意,还照样追着问她要钱,心就揪起来疼。
小时候,学到“虎毒不食子”这俗语时,她心中充满了对生命与亲情崇拜,与欢欣。
曾几何时,她也觉得,身为女儿的她,一定能得到父母无上的保护与疼爱。
然而,她父亲的这一病,不但颠覆了她之前所有的观念,还让她看到了人性中最惨烈最丑陋的一面:在她母亲王雪梅的心里,她这女儿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张家随时随地提供钱财,地位跟王凯更是没法比。
她要结婚,王雪梅想的是,怎样千方百计问罗睿家要彩礼,和将彩礼钱占为己有;弟弟要结婚要买房,王雪梅会倾囊而出,还恨不得从当姐姐的张红处极尽搜刮之能事。
07
张红记起在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其实结了婚的女人是没有家的,一旦她迈出结婚那一步,娘家便再也回不去,在婆家也永远都是外人。
她觉得,这话简直不要再一针见血。
于她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上天赐予了她一个还算不错的老公,没有因为她有这样的娘家而嫌弃挤兑她,也没有因为孩子被无故糟蹋而迁怒于她,反而将她保护得很好。
凭心而论,她并不是不牵挂,不惦记,不心疼自己的父亲。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她也尽了最大的努力,来试图挽救与延长父亲的生命。
只是,世间的很多事都是不可逆的,父亲在与病魔的抗争中,最后必将败下阵来,这一点她是非常无能为力的。
她深感遗憾并痛苦。
可是她已另组家庭,无论是对老公还是对女儿,都同样有着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
面对王雪梅这样的胡搅蛮缠、持续压榨与围追堵截,她除了换地方继续躲起来,再无他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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