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日夜,伴着点点星光,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胡乱洗漱一把,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惊醒。

“张哥,快回队里一趟,现在马上!”电话那头同事小王喘着粗气大吼,不用说肯定来案子了。

我迷瞪着爬起,来不及穿好衣服,星夜赶回队里。

到单位时,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人,投影仪屏幕上放着一张满脸虬髯的男子照片。看旁边的文字介绍,他叫王满庆,是个黑社会团伙头目,因涉嫌非法持有枪支、组织、容留卖淫等诸多罪名已被分局刑警中队逮捕。

“人都抓了,还要作甚?”我正纳闷时,队长轻咳一声,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小王拿着一沓厚厚的材料起来发言。

不大会儿,我听明白了,王满庆通过一个叫“王胖子”的中间人向东北某走私团伙买了张虎皮,近日将在我市交易,这场会就是研究如何抓捕该走私团伙。

“说说你们的想法。”队长一脸凝重,不紧不慢地说着。

“直接抓呗,那还说啥。”角落里一名同事说道,他刚来队里不久,是个急性子。

队长瞥他一眼没说话,屋里众人也连连摇头。干走私的人,粘上毛比猴都精,精心策划都不一定能抓住。

我从小王手里接过材料,细读一遍,倒发现一个突破口:王满庆与走私团伙的人并没见过面,全靠中间人联系。

“要不找个人假扮王满庆,等交易时一举抓捕?”我小心翼翼地看向队长。

队长默默点点头,但有个要求:这个人必须经验足,最好有卧底经验。

一时间众人齐刷刷看向我,我从警十多年,当过五六次卧底,是最佳人选。

眼看众望所归,我只得轻轻“嗯”了一声。

听小王说,刑警中队已将王满庆和王胖子移交到我们这里,散会后我单独去找王胖子。

一进门,我就见一个穿花衬衫的胖子敞着腿瘫坐在特制椅上,两撇小胡子挂在嘴角,他冲我轻蔑一笑,说不出的奸诈。

我和他简单交代了下案情,要求他配合我。可他学着港腔,摇着大脑袋回道:“阿sir,不要搞我啦。”

我气得一愣,却拿他没办法。如今走私案还没交易,就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定他的罪。

我气哼哼地回到办公室,想着怎么能制服他。半晌,脑子里突然迸出个念头:王满庆为什么偏让他帮买虎皮?

揣着这个疑问,我去找王满庆。王满庆说,他和王胖子是老熟人,他的枪,还有他洗浴中心里的卖淫女全是王胖子介绍来的。

我心中暗喜,光是这两项罪名就足够判王胖子五六年了。

等我再去找王胖子,我先把他的罪名摆出来,让他好好考虑清楚。王胖子吓得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两条肥腿不住地颤抖。

借机我再给他打一剂强心针,告诉他只要他配合工作,我会尽全力替他争取减刑。

良久,王胖子重重一跺脚,就像做出很大决定似的,说:“行,我配合你们。”

队长办公室里,王胖子盘腿坐在桌上,正和走私团伙头目通电话,确定交易时间,他不时大笑几声,眉毛随着笑声上下挑动,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看得我着实厌恶。

十多分钟后,挂断电话,他摆出一副讪媚的笑容凑到队长身边:“谈妥了,后天交易。”

“他们怎么来?”

“坐飞机。”

我哼了一声,把虎皮搬上飞机送来?我怎么想也觉得瞎扯。

王胖子自觉说错了话,低着头往角落里踱着步。

队长揪住他耳朵一把提到近前,“你是不在耍花样?说!”队长乍的一吼,吓得王胖子打个机灵,喉咙里吭哧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他……他在电话里真是这样说的。”

话音刚落,王胖子猛地挣脱,自觉抱着头蹲到角落里。当刑警这些年,我也算会识人,看他的样子确实没说谎。

我和队长互望一眼,谁都没作声,队长掏出根烟却忘了点,叼在嘴里“吧嗒吧嗒”抽着。

依我看,现在最好“以不变应万变”,当作一切没发生,王满庆没被抓,他的地下赌场、洗浴中心也都纷纷开门,但要安排进我们的人,暗中观察。

我和队长一交流,顿时一拍即合,队长去向上级批准申请,我回家抓紧时间休息,接下来的几天会很忙。

第二天一早,我还躺在被窝里做着美梦,队里打来电话,说有两个可疑的操着东北口音的外地人来王满庆的洗浴中心洗澡,还和前台打听了王满庆办公室的位置。

我“噌”地一下坐起,赶忙梳洗一番前往洗浴中心,路上我忽然明白他们说“后天交易”是一个幌子,故意用来迷惑我们,实际上是想提前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车子开得飞快,不久就到了洗浴中心。我深吸两口气打开办公室门,就见一胖一瘦两名年轻男子正在屋里转悠。

看我进来,他们微一迟疑,但很快反应过来。瘦子满脸堆笑地走上前握住我的手,胖子阴恻恻地跟在身后。

离近了,我细一打量,估计是常年生活在野外的缘故,他们皮肤黝黑还透着股紫红色,宽松的浴衣下隐隐能看出肌肉轮廓,尤其瘦子胳膊上的那几道伤疤,很像动物咬痕。

瘦子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似放松,可一双眼睛就像老鹰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我,瞅得我心里发毛。

说话间,王胖子忽然走进来,大喇喇地迈着罗圈腿,硕大的将军肚上下起伏,一进门朝我轻轻挑了下眉,递来个眼神。我秒懂,肯定是队长怕我与二人待的时间长了容易露馅,派他来救场。

“王哥,钱凑得怎么样了?人家明可就到了,咦……”王胖子假装没看到瘦子,刚进门时眯着眼,看见沙发上坐着的瘦子后眼睛瞬间睁大,像极了来前毫不知情的样子。

瘦子也没起疑,当场和王胖子来个熊抱。

借这个机会,我编了个借口企图溜出去。可刚走到门口,瘦子突然一把拽住我的手。没等我说话,王胖子巧妙地搂住瘦子肩膀,嘴里说着“王哥工作忙”,手上使劲拉瘦子坐回沙发上。

从办公室出来,小王正在楼梯转角处等我,他换了身服务员衣服,一脸凝重地拉我走进另一间房。

“我看监控了,他们没带东西来,想必是没完全相信你。”小王眉头紧皱,伏在我耳边悄悄说道。

这点我料到了,估计接下来他们还会试探我。这伙人反侦查能力强,不知又会耍什么花招,我斜倚着沙发心里不由得烦闷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一轮明日渐渐隐没在山脊之后,我站在窗边尽情享受着余晖的温暖。

忽然电话响了,是王胖子打来的,说瘦子要请我吃饭。挂断电话,我马不停蹄地赶往饭店。

屋子是个12人的大包厢,一进门就见偌大的桌子上摆了一圈啤酒,一瞥眼,中间还摆着五瓶白酒。

我刚落座,瘦子斟满一杯白酒,先干为敬,我拗不过只得陪了一杯。接着,走私团伙的另一人紧接着又敬我一杯。两人循环往复地敬酒,就这样还没等服务员上菜,我感觉舌头已经不利索了,他们说的话也渐渐听不清。

突然有人在我耳边大喊:“南郊有人被杀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