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廷人的鼻子下面立了两个堡垒,君士坦丁十一世显然不想坐以待毙,他向伯罗奔尼撒半岛南部的摩里亚地区的两位兄弟求救;向匈牙利贵族许诺将献上黑海沿岸的塞林布里亚或墨森布里亚;向阿拉贡和那不勒斯国王阿方索许诺的是利姆诺斯岛;向希俄斯岛上的热那亚人求援;向威尼斯呼救并再次向教皇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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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斯普鲁斯海峡两侧的堡垒,苏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对拜占廷人断水断粮

鉴于商贸利益纠葛、各国王室宿怨和宗教分歧,拉丁人没有明确给出联合救援的迹象。只有教皇能够超越这些障碍,以基督教世界的名义代替拜占廷人发出求救召唤,在上帝眼中,天主教和东正教都是兄弟。

基督教会分裂于1054年,加之1204年十字军洗劫了君士坦丁堡,天主教和东正教的对立进一步加深。意大利各城邦从拜占廷猎取了地中海和黑海沿岸巨大的经济利益,更使得拜占廷人对所有与拉丁人有联系的东西都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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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世纪之后的一副图画证明,十字军洗劫后的君士坦丁堡残破不堪,赛马场已经成为废墟

拜占廷皇帝倒是务实,他认为直到天主教的援助抵达前应力避与奥斯曼人的对抗。在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刻,为了向拉丁人传递东正教合并到天主教的意愿,君士坦丁十一世和绝大部分贵族、军官和公务人员都支持联合,教士和平民中只有极少部分人支持联合,庆祝联合的礼拜仪式于1452年12月12日在圣索菲亚大教堂正式举行,教皇的特使专程从罗马赶来见证这一历史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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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对特使的要求就是要统一基督教

毕竟君士坦丁堡要钱没钱,要兵无兵,连付给匈牙利制炮工匠乌尔班的研究经费都拖欠不给,憋得乌尔班跑到穆罕默德二世那里领津贴。生意归生意,这跟信仰无关了,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再谈理想就显得太不实际。这种情况也是那个年代的真实反映,利益往往大于信仰的挑选,加上奥斯曼人相对包容的宗教政策,越来越多的基督徒出身的臣民开始占据奥斯曼国家的职能部门,这也是奥斯曼国家能在300年内纵横欧亚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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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塔拉斯在拜占廷的政治地位仅次于皇帝

大公爵诺塔拉斯不认同联合天主教的提议,他是个坚定的东正教信徒,他认为把希望寄予给天主教等于自杀。而且,诺塔拉斯的生意从小亚细亚做到意大利,一旦发生战争,没有人的损失会比他多,所以他跟奥斯曼老官僚哈利勒一样力避战争,甚至不惜暗通奥斯曼人交换情报。后世的研究者们认为哈利勒被罗马人贿赂以打消苏丹的战略意图以达成跟拜占廷的和平协议,但这种估计没有公开站得住脚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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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正教信徒抗议皇帝联合天主教

所谓劳心者治人,只有统治阶层才晓得宗教那玩意儿是干什么的,而中世纪基督教神学垄断了学识界,绝大部分平民知识匮乏,只有听从教会的摆布,宗教就是他们活着的最大依靠。当听说皇帝要出卖他们的信仰时,君士坦丁堡的群众就认为这个联合是奸诈的拉丁人强加给他们的,动机可耻低贱。从此以后,东正教徒摒弃了圣索菲亚大教堂,这或许也是战争爆发前拜占廷皇帝征不到兵的原因,人心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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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牙利铸炮大师乌尔班研发的武器是军事史的一次革命,冷兵器开始让位给火药

穆罕默德二世的父亲对君士坦丁堡展开围攻时,动用了轰击城墙的火炮和可以移动的攻城塔。而穆罕默德二世给了乌尔班重金让他研发当时口径最大的火炮,炮弹重达半吨,炮管管壁厚达20厘米,这在当时就是个怪物武器,在制造过程中还很容易发生爆炸。成品下线拉到野外试射时,巨大的发射冲击波使得附近的动物被震倒,临产的妇女甚至会吓得分娩。不过新苏丹很是高兴,刀磨好了,接下来就是砍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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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士兵所举的黑色仪仗就是苏丹公布出征令的马尾旗

奥斯曼国家进入了战争动员状态,穆罕默德二世树起了马尾旗,这是征兵的标志。穆斯林国家并不需要强拉壮丁,人们会主动报名参军,阵亡的人不会受到哀悼,而是被颂扬为圣徒和胜利者,成为世人的榜样。对获得战利品和飞黄腾达的向往以及圣战的使命感让他们激情满怀,根据伊斯兰教的神圣法律,凡是通过武力攻克一座城市之后,可以在三天之内合法地进行掳掠。很多没有受到征召的人也主动来了:理想兵和自由劫掠者、显贵们的追随者、被古老预言感召的圣徒——他们用先知的训诫和殉道的光荣前景煽动群众,整个安纳托利亚和巴尔干半岛激情如火,他们相信先知穆罕默德将为第一个进入君士坦丁堡的士兵在天堂里准备一个特别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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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占廷皇帝不仅缺乏人手也缺乏资金,城内的居民、修道院和教堂纷纷拿出钱来资助城防工作,教堂中的银盘子也被熔掉铸成银币。城市守军的很大一部分是西欧人——威尼斯人、热那亚人、加泰罗尼亚人,还有一些追随那个奥尔罕王子的突厥人,外加招募来的4000多名希腊人,总共8000人要防守长达20公里的陆地城墙,大部分希腊人使用的是盾牌、剑、长枪和弓箭,完全是凭本能作战,没有正规的军事技能。除了城墙,拜占廷皇帝第二个信赖的就是热那亚守城专家朱斯蒂尼亚尼,他曾经是名海盗,他带来了2000热那亚职业军人主动为皇帝效劳,动机至今不明,或者是受教皇指派或者为了拜占廷皇帝的许诺——退敌后赠予利姆诺斯岛(希腊爱琴海北部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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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斯蒂尼亚尼是拜占廷皇帝唯一能依靠的军事将领

为了尽量拖住奥斯曼突厥人的临战节奏,拜占廷方面进行了多次外交接触,但没有任何结果,最后拜占廷皇帝给苏丹写了一封信:

显然,你想要的是战争而不是和平,既然无论是我诚恳的声明还是效忠的意愿都已经无法使你中意,那么就随你所愿吧。我现在只听从上帝的意愿。如果他要把这座城市交给你,那又有谁能够阻止呢?如果他能让你萌生和平的念头,那我只能感激不尽。无论如何,你背弃你的一切誓言和和约,我不追究,而我将紧闭城门保卫我的人民,直到我的鲜血流尽。愿公正的神赐福于你,全能的上帝终将审判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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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3年3月中旬,奥斯曼国家的战争机器向君士坦丁堡进发,这一路程长达200多公里,走在前面的是10万大军,随后是长长的辎重队伍,大群的骡子、马匹和骆驼驮着各式军需物资和相应人员——木材、粮食、帐篷、炮弹、矿工、厨师、军械匠、毛拉

(伊斯兰教内对学者或宗教领袖的称呼)、木匠、医生、被战利品吸引而来的冒险家、流浪汉,还有解决士兵生理需求的营妓,他们从安纳托利亚的高原和巴尔干半岛的色雷斯平原走来,直奔博斯普鲁斯海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