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解读《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第三十五章。

一九七六年的春天来了,但田润叶的心里,“依然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我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失恋了。

与少安相比,润叶受到的打击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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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尽管他们真心相爱,但少安从一开始就明确意识到他和润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并在因为显露了痕迹而被润叶她爸田福堂使了绊子后,很快在行动上杜绝了这种可能性,也即火速相亲、成婚。

而润叶却是一心想要嫁给少安,根本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这种爱,离我们素来喜欢的“双向奔赴”还是挺遥远的。

结局就这样注定了:

完了!她和自己心爱的人一块生活的梦想彻底破灭了。他已经结婚,和一位山西姑娘一块过光景了。

少安多次想起过润叶,特别是当他走在石圪节路上的时候,总要想起润叶把那封写着“我愿意一辈子和你好”的“恋爱信”塞在他手里的情景,但他终究还是放下了。毕竟,和秀莲在一起才是现实的,况且秀莲又那么好。

而润叶却来到她曾和少安一起坐过的原西河边的草坡上,“手里捏着一朵刚摘下的马兰花,眼睛失神地望着哗哗东流的原西河水”(那朵花是从去年少安给她摘花的那一丛上摘的),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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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去年这个时候相比,她瘦得都变了模样。尽管还是原来的衣服,现在却显得异常地宽大起来;原来鹅蛋形的脸庞凹陷下去,脸蛋上那两片可爱的绯红颜色也褪了。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像暗淡下去的火焰。蓬松的剪发头又梳成了两条小辫,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肩头。

作家很理解她:

人生中还有什么打击能比得上年轻时候的失恋对人的打击呢?那时候,人常常感到整个世界都一片昏暗。尤其像田润叶这样的人,她尽管在县城参加了工作,但本质上说仍然是一个农村姑娘。一旦当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了热烈的爱情,就会深陷进去而不能自拔。可一旦这热烈的想望落空,又很难从因此而造成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的思想、气质、感情,优点和缺点,都是属于普通人的。但普通人和出类拔萃的人一样,也有自己的欢乐和痛苦,只不过不为大多数人了解罢了。人们宁愿去关心一个蹩脚电影演员的吃喝拉撒和鸡毛蒜皮,而不愿了解一个普通人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

对此我深表赞同。

润叶是一个工作很勤奋的老师,但是她的确是一个普通人,正如我们大多数人一样。不过读到最后一句我笑了,如今岂不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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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决润叶的痛苦,在少安不可能回头来爱她的情况下,也就只有出现一个能代替少安的人;李向前倒是在拼命追求她,但要她伤心之下嫁给李向前吗?

这在她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感情,并不是在少安和向前之间进行选择,而是根本没有考虑向前;就像《红楼梦》里林黛玉对宝玉似的,情有独钟。

但现实是,她爱的人已经另觅爱人并且结婚了,她的面前呢,“向前对她的没命追求,她二妈徐爱云和向前妈刘志英的轮番围困,现在又加了一个老将徐国强出马”。润叶太难了!

如果少安没有结婚,不论有多少人进攻,她感情的阵地仍然会固若金汤。想不到,她在前方的战壕里拼命抵挡,但她为之而战的后方却自己烧成了一片火海……

润叶最近一次回双水村,恰好赶上少安去山西相亲了,但她所知的跟村里人一样,以为他是“到山西给他们队换小麦良种去了”,她还等着他从山西回来,再“慢慢说这事”呢。

结果不多久她弟弟跟她说“少安竟然把一个山西姑娘带到了双水村,并说他和这姑娘春节就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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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润叶的感受叫人心痛:

当头一棒,顿时打得田润叶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天啊!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少安到山西不是换良种,而是看媳妇去了!

她曾想不顾一切赶回村去,“哪怕寻死上吊闹腾一番也要让少安和她结婚”,也曾想“找几包老鼠药一口吞下去,了却此生”,但她是一位教师,她在这世上又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她终究是个有责任感和善良的姑娘,所以她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于是,润叶“睡不着觉,也吃不下去饭,就像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她二妈和少安妈都催她去医院检查,她们却不知道,她这是心病。

为此,她连每年必回的八月十五“打枣节”也不回了,少安结婚她也只是捎回了一份贵重的礼物,然后二妈家也很少回了,通常都一个人呆在学校的宿舍里,除了上课和非参加不行的集体活动,其余时间她一概闭门不出。

一个人流泪、叹息、自言自语——有些话对少安说,有些话对那个山西姑娘说,有些话是对她自己说的。她的精神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就这样一天天熬着日子。

这一次她来到这个曾和少安一起坐过的草坡,是想给过去一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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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我的青草坡,我的马兰花,我洒过欢乐和伤心泪水的地方。我将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切!即使有一天我要远走他乡,但愿我还能在梦中再回到这里来……

然而,要忘记过去,又谈何容易!

润叶失恋的痛苦先读到这里,后面的事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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