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玉（化名）的亲生母亲是上海知青，这事在龙家沟村是人人皆知的秘密。因为这事，孟祥玉上小学时就跟她的养母孟大婶哭闹过好多次。她养母只好哄骗她：“不要听别人瞎说，以后谁要再说你是捡来的，你就告诉妈，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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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孟大婶在村子里挨家挨户告知了一遍，龙家沟村的大人孩子再也没人说孟祥玉是女知青生的孩子了。从小学一直到高中，孟祥玉也没再跟孟大婶说过这事，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1993年秋天，孟祥玉考上了大学，就在她准备去省城上学的前几天，她家突然收到了一个包裹和一张五百元的汇款单，包裹和汇款单上都没有太详细的地址，只知道钱和包裹都是上海寄来的。对此，孟祥玉感到纳闷，她家在上海也没有亲戚呀。

孟祥玉问她妈：“妈，这是谁寄来的包裹和钱？咱家上海也没亲戚呀？”“我的一个干姊妹，多年前去上海了，你不认识的。”孟大婶吱吱唔唔，表情一点也不自然。

说到上海二字，孟祥玉非常敏感，因为从小村里人就说她是上海知青生的孩子。看母亲吱吱唔唔的，孟祥玉也就没再追问，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渐渐懂事了。

那个包裹里是一些衣服，有内衣，有外套，还有一个棉袄。那些衣服都是当时流行的女装，孟祥玉试穿了一下，基本合身，就像比着她买的一样。孟祥玉去上大学却没有穿那些衣服，也没带到学校去，隐隐约约，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大学毕业后，孟祥玉留在了省城，在省城一家报社做了实习记者，后来又做了副刊编辑，结婚生子，定居在省城。

2019年5月3日，龙家沟村来了十多名上海人，他们都是曾经在龙家沟大队插队落户的上海知青。时隔多年，这些上海知青重回第二故乡，探望乡亲们来了。

来到龙家沟村的当晚，一名叫张小娣（化名）的上海知青一个人来到了孟大婶家，看到孟大婶，她扑到孟大婶的怀里，呜呜痛哭。前一天，孟祥玉正好从省城回到了龙家沟村，她是回来给她父亲上坟的，孟大叔去世三周年了。张小娣仔细打量了半天孟祥玉，忙擦掉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大嫂，这是侄女吧。”“是、是小玉。”孟大婶也哽咽了。

孟祥玉问她母亲：“妈，这是哪来的客人？”“小玉，这就是我常说的那个干姊妹，上海的，快叫姑姑。”孟大婶笑着说。孟祥玉叫了一声姑姑，冥冥之中，她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和上海的这个姑姑似曾相识。

第二天，孟祥玉着急返回了省城，已担任报社主编的她天天都有干不完的工作，再说她的儿子马上就要高考了，她还要赶回去照顾儿子的生活起居和学习。

孟祥玉回省城后，张小娣在孟大婶家住了一晚，当年在龙家沟大队插队落户的那段时光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一九六九年的春天，张小娣和十一名上海知青一起来到了东北边陲的龙家沟大队，他们到龙家沟大队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来了。他们一行八名男生四名女生共十二人，张小娣和一名叫何小颖的女生还有另外四名男生分在了第二生产小队，四名男生住在了二队的牛棚里，她和何小颖临时住在了二队队长孟范生家。

孟范生当年二十七岁，他的老婆二十五岁，两人结婚四年了，一直也没怀上孩子。孟范生家有三间正房，还有两间厢房，孟范生两口子住正房，张小娣和何小颖她俩住在了厢房里。

张小娣是六八届初中毕业生，当年17岁。何小颖是六八届高中毕业生，当年19周岁。考虑到她俩都不太会做饭，孟队长就让张小娣和何小颖暂时和他们一起吃饭。

孟队长两口子都很善良也很热情，各方面都给了张小娣和何小颖很多的帮助和照顾，张小娣和何小颖都亲切地管队长老婆叫大嫂，管孟队长叫队长大哥。

和张小娣她们一起来插队落户的一名男知青叫杨亚军，他是何小颖的高中同学，也是六八届毕业的。在学校时，何小颖和杨亚军就有了恋爱迹象，他俩之所以选择一起来东北插队落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何小颖住在了孟队长家，杨亚军就找借口常到孟队长家来串门，目的就是来找何小颖。张小娣也知道杨亚军和何小颖的关系，每次杨亚军来找何小颖，她都尽量回避。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的生活条件都不好，龙家沟大队又是山区，各方面的条件相对更差一些。为了让上海来的两个女孩子吃的好一些，孟队长的老婆经常换着样做饭，今天吃发面窝头，明天吃烫面饼子，后天再吃煎饼。每次切好了咸菜丝，孟队长的老婆都会在一边淋点豆油，让张小娣和何小颖吃用豆油拌过的咸菜。

刚参加劳动那阵子，张小娣和何小颖有点不适应，收工回到家连饭也不愿吃。孟队长的老婆就开导她俩，说慢慢就习惯了，还劝她们多吃饭，多吃饭才有力气干活。对于队长大嫂的关心和爱护，张小娣和何小颖都从心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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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一九七二年的秋天，何小颖被推荐上了大学，她成了龙家沟大队第一个被推荐上大学的上海知青。朝夕相处的好姐妹走了，张小娣心里孤独又失落，她偷偷哭过好几次。孟队长的老婆知道张小娣失落的原因，她就开导她说：“再等个一年半载的，你也能去上大学。”

何小颖离开了龙家沟大队，感到孤独失落的不光是张小娣，还有杨亚军。自己的恋人离开了龙家沟大队，他心里感到孤独又难受。何小颖被推荐上了大学，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惆怅，甚至是有点嫉妒。同病相怜，虽然何小颖不在孟队长家住了，杨亚军也时常过来看看张小娣，和她一起聊聊天，渐渐地，两个人也越来越熟悉了，感情也越来越深了。

一九七三年的秋天，杨亚军也被推荐上了大学，临离开龙家沟大队的那天晚上，杨亚军和张小娣紧紧抱在了一起。张小娣原本和其他知青都不是太熟悉，刚和杨亚军熟悉起来，他又被推荐上了大学。张小娣心里这个失落和难受呀，真的是难以用语言表达。

杨亚军离开龙家沟大队两个月后，张小娣病了一场，呕吐发烧，折腾了十几天才痊愈。好在有孟队长老婆的悉心照料和开导，张小娣才慢慢平静下来。她也很想离开龙家沟，可得慢慢等机会呀。

第二年的春天，张小娣总感觉自己的身体不舒服，她不光是身体发胖了，吃的比以前多了，肚子还越来越大了。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张小娣就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孟队长的老婆。孟队长的老婆也觉得奇怪，就领着张小娣去了公社卫生院。

听到检查结果时，张小娣当时就吓哭了，原来她怀孕了，都五六个月了。孟队长的老婆以为医生检查错了，她还想让医生好好检查一下，张小娣却一把拽住了她，把杨亚军离开龙家沟大队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了孟队长的老婆。

沉默了好一会子，孟队长的老婆领着张小娣找到医生，决定打掉这个孩子。医生说孩子太大了，不能做人流了，引产危险很大，她还没生育过，怕影响以后的生育。

一时也没了主意，孟队长的老婆只好领着张小娣先回到了龙家沟。考虑了好久，张小娣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她原本想把这事告诉杨亚军，可杨亚军离开龙家沟大队以后，就如泥牛入海，再也没了消息，他连一封信都没往龙家沟写过。

一九七四年的六月初，孟队长的老婆把张小娣送到了三道湾大队，对外就说张小娣有急事回上海了。孟队长老婆的娘家就在三道湾大队，三道湾大队距离龙家沟大队二十多里路，村里人没人认识张小娣。

没几天，张小娣生下了一个女孩，体重只有四斤多，取名小玉。生完孩子以后，张小娣在三道湾休养了半个月就回到了龙家沟大队，孩子留在了三道湾，暂时让孟队长老婆的母亲抚养。事前她们已经讲好了，这个孩子以后就送给孟队长家抚养，对外就说是孟队长老婆的娘家侄女。

之后的日子里，孟队长的老婆一次也没让张小娣去看望过小玉，她怕张小娣以后再反悔。

1977年春天，张小娣回到了上海，被安排在区教委任职。回到上海后，张小娣联系到了何小颖，何小颖并没和杨亚军结婚，杨亚军大学毕业后留在了杭州，和杭州的大学同学结婚了。

等张小娣离开龙家沟回到上海后，孟队长的老婆才把小玉从三道湾抱回家，改名孟祥玉。三岁的孟祥玉长得很漂亮，村里人看到小玉的第一眼，就把她和张小娣联系到了一起，谁看了都说小玉像张小娣。孟祥玉是上海知青的女儿，就这样在龙家沟大队疯传开了。

两年以后，张小娣和一个大她十一岁的中学老师结婚了，那个老师丧偶，有一个女孩，但家里经济条件很好。婚后生活的很幸福，第二年张小娣生下了一个男孩，她的家庭也算圆满了，但她一直没说生过女儿的事情。

2016年春天，张小娣老师的丈夫因病去世了，后来她把自己在东北插队落户时的事情如实说给了儿子，她儿子支持她寻找这个孩子。就这样，张小娣在2019年五月份才跟随大家一起来到了龙家沟。要是她的儿子不同意认亲，张小娣肯定不会到龙家沟来的。

今年的五月初，张小娣和她儿子一同来到了龙家沟大队，孟大婶（孟队长的老婆）热情招待了远道来的这母子俩，并给孟祥玉打去电话，一五一十说明了情况，希望她能和亲生母亲相认。可孟祥玉却说她就一个妈，孟范生是她的父亲，别人跟她无关。

劝说了好久，孟祥玉还是不想见张小娣，实在没办法，孟大婶带着张小娣母子俩去了省城。看张小娣找上门来了，孟祥玉竟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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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孟祥玉还没和张小娣相认，但她俩已经通过电话，孟祥玉说等忙完手头的工作，就和她母亲去上海一趟，了却张小娣的这个心愿。

（为了保护当事人隐私，文中用了化名，若有同名，纯属巧合）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