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呵,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但不管他怎么称呼我,这六岁的差距不会变。
本来谁也不去提,是可以装傻到底的,至少能维持住原来的相处状态。
可我现在就想在这层窗户纸上戳出一个窟窿眼,让里面的风透出来。
林源多聪明,立马理解了我的潜台词,耳尖刷啦一下红透了。
林源皮肤白,衬的他两只耳朵红里透粉,从尖尖一直红到耳根处。
我没见过比他更纯情的男生,也没在两厢对视中,看到过比他更赤诚的双眼。

(1)
“恕我直言,其他方面我是基本满意的,但就体型这一块,我建议你该减减肥了。”
男人用他黄豆大的三角眼把我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他傲慢补充:“我喜欢细腰的。”
我礼貌的微笑僵在嘴角,忍了一忍,温声强调。
“我的体重在个人介绍里写得很清楚,刘先生介意的话,完全可以不来见面的。”
我面上不显,其实内心已经炸出几朵金花:谁呀你?基本满意?满意你吗?
这是我的新任相亲对象,野鸡学院毕业的研究生。
靠家里关系当上公务员,工作十年,月初刚过完三十六岁生日,如今稳定月薪七千五。
典型的我可以是废柴但我不会承认,而我的配偶必须是天仙且十项全能。
我全程看他那副厚嘴唇一张一翕,大秀他研究生的优越感,顺便表达对我985本科学历的轻微不满。
没立马拎包走人,是出于我旺盛的好奇心。
有些男人可以生而普通,却又谜之自信到什么地步。
“我开始是比较犹豫的,但我妈让我来看一看。”
他自然而然地说,“我对数字没概念,不知道女的120斤有多胖,而且我妈说了,胖点才好生养。”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扫一眼他卡在桌沿下的啤酒肚,“刘先生也不瘦,没想到对女方要求这么高?”
“这怎么能一样?”
他立刻反驳,“男人不能瘦,瘦了没气派!”
说完,他自以为幽默的嘿嘿一笑,调侃道,“不是有句话吗,好女不过百,你减个十几二十斤的对你健康也有好处。”
我深吸一口气,忍住骂娘的冲动,依然面带笑容。
“刘先生,那你还听过一句话吗?”
我柔声细语,一字一顿,“凡事先问自己配不配。”
此话一出,男人脸色刷地变了,但我受他这一小时的鸟气也不是白受的,反正撕破脸皮了,我往椅背一靠,话跟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向外倒。
“你喜欢身材苗条的,倒也不怕自个的肥肉硌到人家。”
“我胖点怎么了,你还秃头呢,我也没要你去植发呀?”
“什么都是你妈说你妈说,你妈这么能,她怎么不代你出来相亲呢?”
我一口气骂完舒坦多了,端起面前的咖啡润润嗓。
男人脸涨成猪肝色,整一个没受过社会毒打的样子。
他蹭地站起来,凸起的肚子撞到桌角,桌面一阵哐当震颤。他拿手指我,扁平的指尖几乎要戳到我的脸,大声嚷嚷,“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教养的!”
“教养是相对的,你没尊重过我,凭什么要我好声好气?”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看男人的食指在我眼前上下晃动,厚嘴唇飞快翕动。
眼眶跟针扎了似的,忽然一酸。
连续加班半个月,难得有个休息日,却消耗在这么一场没有意义的相亲中。
疲惫与无力感压在胸口,我开始频繁地体会到,我二十七了,有点小胖,尽管工作有成,灵魂还算有趣,却依然在婚恋市场上后继无力。
我感觉累极了。
恍惚间,一杯焦糖玛奇朵以优美的弧度泼向男人。
喋喋不休的指责声消失了。
场面一度陷入沉寂。
年轻的服务生手拿托盘,眉眼轻微抬起。
线条分明的脸上没带分毫情绪,他淡漠道歉。
“抱歉先生,手滑了。”
我眼底的雾气如潮水退去,迅速望向服务生。
视线交融的霎那,我长舒一口气,手放在心口。
画面极度舒适,爽了。

(2)
因为这杯咖啡,林源差点被炒鱿鱼。
“过道就这么点宽,他说话就说话,手乱甩什么,撞到我托盘怪谁?”
他到底年轻硬气,被店长骂成狗了,仍然能面不改色地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不愧为刚读大三的酷盖。
我担心店长为难他,特意留下来,听见他这么说,我当即举手附和:“对对,我能证明,我坐对面看的很清楚,是那胖子先动的手。”
为了显得更有说服力,我又认真添了句。
“他看着手短,其实使劲抻一抻还有点长度。”
我毕竟是这里的熟客,店长总要卖我几分薄面,最终在我瞎编乱造和主动充值五百块后,这件事算勉强翻篇。
林源今天没排晚班,七点就结束了。
我晚上也没其他安排,就跟他去隔壁夜市撸个串。
男孩身高体阔,剃了一头利落的板寸,五官稍显冷厉,但在灯火的打磨下柔和许多。
他精准拍开我觊觎啤酒的手爪子,拧起眉头,“行了,少喝点。”
两杯啤酒下肚,我的确有点微醺了,但还是不乐意遭人管。
“林源,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不像个弟弟。”
我由衷地评价,“像我爹。”
他瞥我一眼,“也行。”
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操作性,他低垂着头,卷曲的睫毛在眼睑上投落一小片深色阴影。而两只手没有停下,指节修长瘦削,在炭火前帮我烤串。
这才是新时代努力拼搏的女性该看的美好画面啊。
我发出一声喟叹。
跟林源称姐道弟一年多,他还是老样子。
除去小模样又俊朗了些,脾气还是一样的臭。
我认识他时,他刚来咖啡店兼职,有个客人点了一杯美式,而他端来的是杯拿铁。
原本说几句软话就过去了,他却坚称是顾客口误,下单点错的。
可没有对证的事,谁会承认呢?
年少倔强,棱角锋利,是我对林源的初印象。
当时我刚接手一个新项目,甲方爸爸刁钻至极, 经常逼得我想自挂东南枝。
但在那个午后,我在林源身上看见了另一个我。
藏在委曲求全后面,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我自己。
“吃,不够爸再给你烤。”
林源往我碗里夹了两片烤五花,淡声自语,“白捡个大闺女……”
但他紧接啧了声,“可惜是个傻的。”
酒精的促使下我脑子转的奇慢,他在说谁傻?
反应了半天,哦,林源在骂我傻。
我后知后觉地炸毛,“你才傻,我聪明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林源摆弄烧烤的手一顿,他斜眼看我,轻声哼笑。
“你聪明,你聪明能找这么个货色。”
这回我很快意识到,他指的是下午那个相亲对象。
我忽然梗住,望向男孩明显不悦的面色,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去解释。
半晌,我笑起来,“林源,姐大你六岁。”
女孩的二十七与男孩是不一样的。
我没法让林源去理解,这个世界对女人有多苛刻。
尽管我一直自诩少女,哪怕到四五十岁,我依旧想做全公司最靓的崽,但现实是我必须无数次面对类似今天这样的场面:我并不完美的年纪与身材会被无限放大,而我的优点并不被人看重。
不是我笨,是留给我的选择太少了。
话刚一出口,眼泪就在含笑的眼眸里打转。
林源见我这样,眼泪欲落未落,他肩膀猛地一僵。
应该没处理过这种场面,他表情有些别扭,拳头攥紧了又松开。
烧烤的烟气熏白他半张脸,他终于泄气似的喃喃。
“姐,他不行,那些人真的不行。”
我偷摸把酒瓶子扒拉到手边,“那你说,谁行?”
他沉默下来,一双黑亮好看的眼睛透过袅袅白烟,定定地落在我身上。
少年人的眼光太过干净,我咻地心跳漏了一拍。
“姐。”
良久,林源移开视线,他脖子冒出细密的汗,吐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那个,我们店开通外卖了,商家直接配送,你想这口了可以电话我。”
他蹩脚地避开我的问题。

我朝他点头,望向灯火通明的夜空,笑着当作什么都没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