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跟服务生要了一个塑胶盘子,拿出皮包内的一张电话卡,将那包k他命倒一些在盘子上,用电话卡将盐巴压碎成粉末状。动作无比熟练。
千禧年后的台湾,经济发展势头突然停滞。金融风暴过后,经济开始出现衰退。新闻每天都在报道公司破产倒闭,企业人员不堪重负自杀。很多人前往大陆投资,成功者寥寥无几。
焦虑影响了青年一代,在动荡不安中,他们显得极为叛逆。
没有智能手机,网吧座无虚席,同样,去舞厅的人相当多。年轻人去那里听最流行的广东舞曲,吃摇头丸,吸食k他命。每到晚上,舞厅里的灯光和音乐交相辉映,充斥其间的,尽是那些糜烂不堪的灵魂。
舞厅一度成为吸毒餐厅。毒品像瘟疫一样,在阴暗的角落滋生。
那时候的我,和这些醉生梦死的人一样,在毒品贸易世界中如一张白纸被任意涂鸦,再被揉碎。
再回首,当时认识或者听说的吸毒贩毒的人,有的被判无期徒刑,有的还在坐牢,有的被骗去印尼替人运毒,被当地警方当场击毙。大多数人,则在毒品交易中遭到黑吃黑,连尸骨都找不到。
一
事情追溯到2006年,我刚刚步入高中。在一群人的围观下,我被警察带走,而地上躺着一个人,是我的学长。因为学校里的纠纷,我发了疯似地打他,直到我被警方压制在地,我才看到,他已经被我打得满口吐血,不能动弹。
我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由于未成年,加上在里面表现良好,不到一年,我就出狱了。
出狱后,我去了高雄最差的学校继续读高中,有过坐牢的经历,在学校里显得格外特殊。至少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学校的天台,是每个学生偷偷抽烟的地方。有一天,我在天台上抽烟,戴着耳机。一个身材高瘦,手臂上有纹身的人,走过来和我说:“欸,肖年欸!听说你以前很冲哦!”
我转过头来,对他说:“没有啦,都过去的事了。”
说完,他搭上我的肩膀,做自我介绍,说他叫阿伟,还刻意提了一下他父亲的名字,我便明白他是道上的人。他的父亲与我父亲一样,有着黑社会的背景。
他就是靠这份关系,在学校里呼风唤雨,没人敢招惹他。
我不喜欢与不熟的人交流,常常被人认为我很冷淡,嚣张。没跟阿伟多聊,上课铃响,我就回了教室。
有人主动示好,就有人恶意挑衅。到新学校没过一周,班上一个绰号小龙的人说看我不爽,找我单挑。我从初中就经常跟人打架,加上在少年监狱练来的打架技巧,小龙很快被我打倒在地。
某天下课后,我依然去天台抽烟,小龙来天台找我算帐。十几个人围殴我一个人,我被他们打到快没知觉时,教官来了,最后我们都被记了大过。
隔天,阿伟带一群人来我们教室门口,拉着小龙直奔天台,喊我也一起去。上去后,阿伟抓着我的手,往小龙的脸拍了过去,他大声怒斥小龙:“干你娘!阿尘是老子在挺的!你敢动他?干!”
接着,他们一群人对小龙一阵乱打。小龙被打得满脸是血,衣服也被扯破了,他的家人与教官的询问时,他一句话也不敢说,隔天就转学了。
而我,就算与阿伟真正认识,他也成了我在高雄的第一个兄弟。
二
当时的台湾流行飙车族,与日本的暴走族类似,骑着改装摩托车,一群人混在一起。跟阿伟认识后不久,我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他的车队。
每个高中,都有各自的飙车族。我们在假日用MSN和别的车队约赛,其实是飙车赌博,阿伟的车队赚了不少的钱。当然,也常因为种种原因发生斗殴械斗。我不会飙车,但我会打架,连阿伟都认为,我天生就是为了打架而生的。
车队的人越来越多,最多时高达三四百人,整群的改装摩托车经过,犹如蝗蜂过境。当地居民苦不堪言,却无人敢在我们面前抱怨。
我们仗着人多,干了不少坏事,警察实在忍无可忍,用所谓的口袋战术,进行联合围剿。
当时在高雄市,每一个路口都有持步枪的警察守着,想跑都跑不了。被逮了很多人,多到要用警备车——大巴来押送。到了警局,排队排到了外面,家长一个个来认领,笔录做了整整一宿。
过了一阵子,大家不再飙车了,过得安分许多,但打架闹事没有少过,我也因此结识了更多的人。
有一天在天台,我趴在阳台上抽烟,阿伟走过来递给我一根烟。我看了一眼那根烟,外观跟普通的烟相同,只是顶端被捏压成螺旋状。
阿伟看我一脸疑惑,对我说:“这是k烟,烟里面是k他命”。
我有点厌恶,父亲在我年幼时因为吸毒,让我度过一段漫长的被人耻笑的岁月。
或许也是这个原因,我居然拿起它,点了抽了起来。
烟草里夹带k粉,常常会熄灭抽不起来,必须得一直重复点燃。强烈的塑胶燃烧味,伴随烟雾,被我吸入体内,顿时脑袋一晕,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
听觉跟视觉也有些许变化,但变化不大。几分钟后,我清醒了。
这是我第一次碰毒品。
当时的k他命还没有普及,对于高中生来说,取得的门路并不多。以当时的行价,一克k他命约人民币100块,而一克k粉能做8支k烟,一根烟约12块人民币。
每天,阿伟都会带上几根k烟来学校,我们俩下课就到天台享受短暂的晕眩。
阿伟的钱是在学校里“东钱”来的,(东钱是闽南语,就是收保护费的意思)一个人根据零用钱多寡,交10块—50块人民币不等。
阿伟用这些钱去买毒品,而我虽然没钱,也帮过他处理那些不听话的人。
直到有一天,我的生日快到了,阿伟提议开个party,我家里环境还不错,零用钱也颇多,就同意了。
三
生日那天,阿伟吩咐他朋友将我带进一间ktv,也是我们所谓的摇头包厢,可以携带CD进去播放自己喜欢的音乐。
进去后,party开始,音箱播放着震耳的广东high歌和罗百吉的电子舞曲,吃完蛋糕没多久,一个人进来找阿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像盐巴一样的东西递给他。我知道那玩意是k他命。
阿伟从皮包里掏出一万五的台币,约三千多人民币,当然有一半是我付的,但我不知道他要拿毒品。
那人收了钱,阿伟问他,“丸子呢?”那人随即拿了10颗药丸一样的东西给阿伟。阿伟与他聊了一会,示意他留下来一起玩,那人也就留下了。而他就是我在高雄的第二个兄弟,阿飞。
阿飞跟服务生要了一个塑胶盘子,拿出皮包内的一张电话卡,将那包k他命倒一些在盘子上,用电话卡将盐巴压碎成粉末状。动作无比熟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全身无力,头很重,很晕,而阿伟拿了颗摇头丸给我吞下。
吞下后过没多久,刚刚k他命给我的难受感顿时都消失了,让人想跟着音乐起舞、摇摆。
就这样,在k烟弥漫的包厢中,伴随着震撼的音乐,还有那一闪一闪的霓虹灯光,我度过了我的十七岁的生日。
那次之后。我常常找借口向家人要钱,在郊外的地方租了间房,用来开毒趴。
参与party的人越来越多,开始供不应求。我们就去舞厅,在舞厅里,贩卖药物的人很多,随便拉个人问问就能拿到。
只是发生过几次吸毒猝死案后,那些舞厅被警方强力扫荡,关的关,倒的倒。大家没地方去,就选择在汽车旅馆或是ktv、酒店,甚至在自己家里开毒趴。
我和阿伟为了能继续过这种糜烂的生活,开始和阿飞接洽,在学校里卖起了毒品。
学校里不是每个人都有钱买,我们就给他们洗脑,让他们当下线。他们去找新的人,有人要拿毒品时,就把钱给他们,再拿钱在我们这拿毒品。
我们也教他们一些方法,将毒品给对方前,先挖一些出来,参杂外表类似的盐巴、味精甚至是苏打粉。
因为我们的货纯,越来越多人介绍,最后就连别的学校都找我们买毒品。
我和阿伟负责销售,阿飞负责找货源,每克k他命以80块人民币拿到,再以100块人民币售卖,从中得到的利润,我们三人平分。
四
随着客户越来越多,在阿飞的建议下,我们如果想要拿得便宜,就必须一次大量购买。通过阿飞的介绍,我们认识了一位大盘商,象哥。
象哥是阿飞的叔叔,也是当时高雄k毒的大盘商之一。
我们带着七万人民币,去找象哥,准备买一公斤的k他命。
象哥开了一家游艺场,他的手下带我们到二楼的一间储藏室。储藏室内摆了许多大型电动机台,中间有一张桌子和沙发,象哥看我们来了,起身走向后面的机台,打开下方的零钱柜,我们顿时懵了。
柜子里整齐排列着数十块k砖,象哥取出了一块,从上面刮了一些,让我们试货。
阿伟跃跃欲试地拿出卡片,磨了一些吸食,而我只做了几支k烟,给了象哥与阿飞。象哥接了k烟,夸我说,“你是一个很有眼色的小鬼,以后如果去混黑社会,应该很有前途。”
当时阿伟已经晕了,没听见象哥说的话,而我也没多想。
那次取货离开后,我们越做越大。钱也越挣越多,但阿飞对我们说过,“这只是九牛一毛。”
高中毕业,我回台南老家待了一阵,毒品的生意交给阿伟跟阿飞处理。
回老家没多久,阿伟打电话给我,说他和阿飞好像被警察盯上了,他很紧张。我让他把所有毒品交易的信息都删除,暂时停业,并叫他来台南躲一阵子。
我以为阿飞会跟阿伟一起来找我,但他没有来。
在一次的毒品交易时,阿飞被几名便衣刑警围剿。他当时成功逃掉了,但很快,警方找上门,一群刑警持枪冲进了阿飞的家,并在他家里搜出30多克的k他命,少量的冰毒和摇头丸。
警察围剿的时候,阿飞并不在家。就在阿飞被警方通缉的一个月后,他约了人在一家汽车旅馆开毒趴,被警方临检时给逮到了。
阿飞因为k他命被判了三年,至于冰毒与摇头丸,数量很少,他辨称是自用,并没出售,加上他没有前科,只被另外判40天的拘役。
五
阿飞入监服刑没多久,阿伟回到高雄,重操旧业。我劝他别干了,查得太紧,但他不听,依旧去卖。
有一天,象哥联系我,要我去找他一趟。他和我约在西子湾,一个美丽的港口,我当晚就开车前往高雄。
到了后,象哥一个人前来,搭上我的车,要我载他去一个地方。
一路上,象哥和我闲聊,问我要不要跟着他干。他认为我比阿伟聪明,而阿飞被抓了,他需要我。
我当时心里清楚,他需要的是我的人脉,我的下线,阿伟不够小心仔细,他怕有一天会被他害死。
我没有答应他,也没有拒绝他,只是刻意绕过这话题。象哥心里大概有谱,知道我打算金盆洗手,之后的路途,没再提这事。
我们到了一个铁皮工厂,他让我停车。下车后,几个人迎着我们走来,我跟着象哥进了工厂。
刚进去,一股浓稠无比的酸臭味涌入口鼻,我强忍着呕吐感,东看西看,立刻明白,这里是一座制毒工厂。
不只是k毒,连冰毒都有,而我当时对冰毒并不了解,只从他们的对话猜出些什么。
从工厂出来,象哥拿了十万台币给我,让我当他的车手,负责帮他送毒品到某些地方交给一些人。
“其他的,你不用参与,也不要多问,知道的越少越好。”
面对那一厚摞台币,在象哥的注视下,我接下了这份工作。
每隔一段时间,象哥会给我一些地址,我负责上工厂拿货,送完货后,会依照不同的货物及数量拿到五千至上万人民币的运费。
即使象哥从不主动跟我说工厂的事情,我跟其他人闲聊也知道一些内幕,工厂的k毒和冰毒原料,大都是从云南等地运过来的,而台湾的海关很难收买,只能靠渔船与厦门的人接洽走私到台湾本地。
六
某一天晚上,我如往常一样上山取货,在路上,我感到不对劲。平常这条山路车流量很少,而这天,我发现后面有几台车一路跟着我。
紧张之下,我踩下油门,一路狂飙,凭借着对这条山路的熟悉,以及开车的技术,那几辆车很快被我甩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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