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湘西有赶尸人,西藏有天葬师,而在西北,则有尸客。
在大西北出门横死他乡的游子若是想要回乡,便只能雇尸客,让尸客用特殊的手艺送尸体回到家乡。
有童谣如此唱道——“背井离乡十年归,娘哭儿来妻哭夫,三斗米请尸客显,原是背尸还乡来。”
一 剥尸剔骨
西北的尸客大多一脉单传,手艺传承百年但尸客却仍寥寥无几,一是因为尸客这门手艺终究是偏门,终日跟死人打交道,鲜有人愿意入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尸客收徒有所讲究,门里话叫做“偏人入偏门”。
我爷爷陈乡正二十岁时当了尸客,直到六十岁才收了一个徒弟。我一直奇怪他为何不愿意收我为徒,他告诉我,你生辰八字占的是踏午之命,午时阳气盛极,阴气初生,背尸体容易克主家。这里的主家指的就是雇尸客背尸的人。
我那时只当我爷爷不想让我入偏门,况且我也不相信他这些怪力乱神。可直到我十六岁那年,一次跟随我爷爷背尸的经历才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
事情的起源要从陕北山区的两户宗族说起,那年月建国还没多久,山区交通闭塞,所谓“天高皇帝远”,出了事情村里人往往不找村书记而是找自己宗族的长辈拿事。
看过《平凡的世界》的都知道,西北的村庄里,村民的居住地往往以姓氏命名,比如田家湾,金家圪崂。这也就导致了西北人对于宗族祖坟十分看重,认为是全族人命脉所在,家族长辈故去后必须入自己祖坟,谁也不能例外。在这上面出了问题,往往引起了两族人的械斗,死伤数十上百人都是小场面。
而正是在这个背景下,才发生这么一桩奇事。羊脂县的田家兄弟的父亲田老掌柜因病故去,其母亲王氏年纪刚过四十,便改嫁到了邻县的马家庄里。
改嫁时母亲王氏便给田家人立下字据,等到自己百年之后还得将尸体送回羊脂县入田家祖坟。
然而王氏死去之后,王氏在马家庄的后人却认为王氏必须葬在马家祖坟里,田家人拿出字据马家人却也不认。于是在王氏的葬礼上,田家七八十号人浩浩荡荡的冲向马家庄要夺回王氏的尸体,两族人经过一场激烈的械斗后,王氏还是埋入了马家祖坟。
按说事情到了这步田家人也只能认命了,可谁知王氏在田家的后人却也是个狠茬。
那田家两兄弟趁着月黑风高,跑到了马家祖坟把王氏的尸体刨了出来,用绳子一捆就要背回去,正要下山的时候被马家人发现堵在了山上。两人见背个尸体行动不便,便发了狠,用刀子将尸体的血肉筋膜生生剜下,来了个剥尸剔骨!
骨头终究是比尸体轻的多,两兄弟便带着母亲的尸骨翻山越岭想要回到羊脂县,可终究还是天不遂人愿路上遇到了盘查的公安,只能把尸骨埋在了山岭之中。
可这一埋因为天色太晚,事后却怎么也找不到埋骨地,事情一耽搁便是三十多年,当年的田家兄弟也先后故去,临终时交代后人一定要将王氏的尸骨找到带回祖坟。
时隔多年,田家出了一个在县里办煤矿赚到钱的田国正,为了满足父辈的夙愿,他便花了大代价找了懂得青乌堪舆的高人。终于是在群山野岭间找到了王氏的遗骸。
找到之后本该迁骨入坟了,可那高人却死活不愿意办接下来的事。田国正原以为是酬劳不够,高人却只是摇头说到,这具尸骨凭我的手艺还真送不回去。
原来这懂得青乌术的高人虽然也懂得迁坟移墓,但所用的方式讲究的是一个“法”字,运用的是正道的法门,一来是声势太大,怕引起马家人的关注,到时候恐怕又是一番两族人的械斗,二来则是尸骨本身的原因。
那高人不接这趟生意却给周国正指了条路,“这具尸骨要想正儿八经的入你周家祖坟,福庇你家后人,你就只能找西北的尸客!”
正是这一指点,周国正才找到了我爷爷,那时我爷爷已经六十多岁,正是颐养天年的时日。我爷爷当时听到这门单子原本也不想接,可是奈何这煤老板三番五次上门,出手又极为阔绰,最终我爷爷才愿意冒着一趟险。
我那时奇怪,这骨头有什么诡异之处?这么多年过去怕都要烂成渣子了难不成还能尸变?
我爷爷却解释到,这尸骨暴尸荒野多年,王氏的“灵”入不得轮回早已沦为孤魂野鬼,路上容易生变,另一则迁坟移棺本就是为了更好的福荫后人,这尸骨先是被遗落数年,又加上遭受过剥皮剔骨,说起来跟被掘坟盗棺过一样,常人若是轻易迁坟,一来主持者要遭报应,那周家人的祖坟风水也会被大破。
这也就是那高人要周国正找我爷爷办事的原因,因为尸客跟其他术士不同,尸客终究属于偏门,运用的是一个“术”字,做的就是尸体的生意,手段不同寻常。

至于手段如何,那也都是后话了,我爷爷接了这趟生意也没有过多耽搁时间,很快就奔赴了尸骨的所在地。奇怪的是,这次背尸他不仅仅带上了自己的徒弟,还指名道姓的要我随行。
我那时年过十六,向来不掺和我爷爷的这些事情,这次反常到让我十分兴奋,却是没有想到其中的凶险。
二 借尸背骨
我们一行三人赶到埋骨地时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原本该是炎热的时间,然而在那深林之中却是格外的阴寒,本来赶了许久的路,我本来汗流浃背,一到那里却只觉得刺骨的寒冷。
我爷爷却对周遭的反常并不在意,只是将王氏的尸骨清理出来,而后又让他的徒弟史长明用蚕丝一样的东西缠在尸骨上。
“爷爷,你这是要干啥?”我奇怪的问。
“这是蚕衣,尸骨裹上这个就不会受日精月气的影响了,人背起来也不受寒气侵蚀。”史长明却先一步回应到。
我仔细看了看那蚕衣,根根细若游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也难为两个尸客还要做这绣花般的活计。
但两人做起来却是极快,轻飘飘的蚕丝在二人手里飞快的裹在了尸骨上,没多久尸骨便被包裹了一层薄薄的蚕衣,像是裹了一层保鲜膜,在阳光下反射着斑斑驳驳的光点。
做完了这些我爷爷却只是用布盖在尸骨上,而后坐在一旁的树下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我和史长明都摸不着头脑,一般而言尸客背尸都会挑天气好的时候,趁着阳光赶路,此时我爷爷却如此不紧不慢。
“师父,我们这会不背尸出发吗?”史长明问到。
过了许久我爷爷才悠悠睁开眼,“这具骨不同于一般的尸体,只能晚上背。”
“尸骨白天走受了阳气,后面便不能入坟了,这也就是常人说的曝尸。所以我们晚上出发,走子午岭去周家祖坟。”
其实这也是周国正的要求,他为了防止马家人知道这事来夺尸骨,所以请我爷爷尽量走小路,并且能晚上出发就晚上出发。
这我倒是能理解,然而史长明的脸色却变得有些怪异,“走子午岭?那里可都是荒郊野坟,又是晚上动身,背着这玩意儿,怕是不好走啊。”
“这就是我带你俩出来的原因。”我爷爷抬头看了眼我,“晚上走子午岭需要个开路的童子,我这孙子是踏午的命,最适合开路。”
“至于你......”我爷爷看了看史长明却再没多说。
史长明似乎知道我爷爷的意思,脸色变了变只得点了点头。
我本想继续问我爷爷,可他却不愿搭理我自顾自的睡着了,于是我便向史长明投去问询的目光。
史长明旋即对我解释到,“师父是想借尸背骨。”
所谓借尸背骨,便是利用尸体背遗骸还乡,是尸客手艺里一门高深的技术。但是此处的尸却不是死尸,而是活尸!
若用活尸,必用活人。这个重任自然是要史长明来担着,这也就是我爷爷为什么收史长明为徒的原因。这史长明是个棺材子,也就是死人生出来的孩子。说到这或许有人觉得玄幻非常,然而这种情况虽然罕见但并非不存在。
有些孕妇死去之后,尸体在腐败的过程中充满气体,而这些气体也就推动子宫,迫使胎儿从阴道产出。这些胎儿基本都是死胎,然而偶尔也有例外活了下来,这也就是史长明的出身了。
这些棺材子生来沾染尸气,命格不全,看起来与生人无异,但在术士眼里却因为其天生命格不全,把他当作半生半死之人。到了尸客眼中,也就成了背尸的好苗子。
用我爷爷的话来讲就是,“这种命格的人干什么都遭嫌弃,唯独去背尸是再适合不过的。”
我们一行三人在林子里一直待到日头将歇,山野间寒气渐起,视线也逐渐变差,林野间隐隐绰绰似乎有鬼怪蛰伏,寒鸦从乱坟野岗间叽叽喳喳的飞起更让人心中腾起一股寒意。
我爷爷也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而后对史长明说到,“脱下衣服!”
史长明“嗯”了一声,旋即将自己的衣服悉数脱下,我爷爷便拿出一罐不知名的东西在史长明的背上涂抹了起来,似乎在画某种诡异的符号。
“这是青蚨的母血,传说青蚨生子,母子分离后必会聚回一处。用青蚨母血涂在他的身上,而后再将青蚨子血涂在他的魂上,这样就能保证借尸过后能让他魂魄归回肉身。”我爷爷一边画着一边对我解释到。
我看了看史长明的脸色,只见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渗出丝丝汗迹,估计这青蚨母血也有着一定的腐蚀性,不然他的脸色也不至于这么难看。
涂完青蚨血后我爷爷拿出三根手指长的银针,每根针都连着三米多长的银线,而三根银线则连向一盏白纸灯笼的烛芯。
“准备好了没?”我爷爷面色凝重的问到。
史长明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我爷爷也不再耽搁时间,三个银针霎时便分别刺入了史长明的太阳穴和头顶上,随着银针的刺入史长明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一般瘫软了下去,我爷爷见状对我骂到,“愣了那干啥?还不过来扶一把!”
我连忙上去将史长明扶了起来,这一扶我才感觉到,史长明的身体上温度在一点点的丧失,没用多久身子就冷冰冰的好像一具尸体。
我有些惊讶,即便是人死体温也不该下降这么快的,便问到“他体温怎么下降的这么快?”
“人正常死亡后,三魂七魄先后离开身体,阳气渐衰阴气渐入,自然是慢。我用长明灯是将他的两魂五魄瞬间引出的,周遭阴气立刻入体,体温自然下降的快。”我爷爷如此说到。
他话音刚落,白灯笼里忽然燃起火苗,他见状也立刻抽出银针,在火苗上滴了几滴青蚨血,而后将白灯笼交到我手里,“此行你就走在前面,白灯笼里就是他的魂魄,魂魄在前肉身便会背着骨头跟在后面,如此一来路面上的寻常邪祟也不会难为。”
我点了点头,我爷爷便手持着一面白色的引魂幡大声叫了句,“客死荒野五十载,而今背骨还乡来,八方阴人纳钱财,速速回避莫遮眼哎!”
而后我便举着纸灯笼向着群山野岭间的小路踏去,史长明的肉身木讷的背着尸骨跟在我身后,我每向前一步他也就向前一步,步伐虽说僵硬但速度却不慢,而我爷爷则铁青着脸跟在我两旁边,每走几步便抛出一小叠纸钱,说来也怪,那纸钱抛出去后便忽地起了阵邪风,卷起纸钱消失在了黑夜里。

我不敢多看,那阴风乍起间我只觉得毛骨悚然,白色的纸灯笼只能照见前方四五米的路
,当晚又是毛月亮,天空虽然没有一朵云,但月亮却朦朦胧胧的,四方山野根本看不清,只觉得簌簌的有鬼影闪动。
我也是第一次走这种荒山中的夜路怎能不怕?若非我爷爷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我早就吓得拔腿就跑了。我爷爷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恐惧,走到我跟前在我手里塞了张符纸,“不用害怕,慢慢走就是了,我背了这么多年尸也没经历过几次邪事,那些东西身前也是人,自然也讲道理,你不难为他们,他们也不会难为你,有什么好怕的?”
听到我爷爷这样讲,又有了手里的符纸我心定了定,只是借着微弱的光我看见爷爷的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我心里有些奇怪,似乎天空中毛月亮升起之后,他的表情就一直很严肃,似乎有什么心事,但我也没有多问,毕竟干这活怎么可能嬉皮笑脸的。
三 死人沟
我们一行三人走了个把小时,翻过了一座大山,一路上我爷爷也是少言少语,只是走到树林子密的地方时会咳嗽两声。虽说有我爷爷在身后,但不知为何走到山沟沟里时我总觉得心里发慌的紧,只得捏紧手里的符咒期盼不要出事。
我低着头向前走时,忽然身后的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是我的幻觉还是什么,我还听到了一声诡异的笑声,那笑声似乎是个小孩,只是片刻又没了动静,我正想扭头看时一只枯槁的手强行按住了我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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