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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明捷(1941.9.8-2011.2.3)

作者简介:

马明捷,笔名鸣杰,汉族,中共党员。祖籍山东平度。1963年毕业于中国戏曲学院(今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文系。先后担任吉林省文化局戏曲研究室、旅大市文化局戏剧理论研究室干部,旅大市文联编辑,大连市艺术学校教师、副校长,大连市艺术研究所书记、副所长,大连京剧团(院)艺术顾问,1996年晋升研究员。生前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戏剧家协会理事,大连市戏剧家协会副主席、顾问,辽宁省老艺术家协会常务理事,中国戏曲学院京剧优秀青年演员研究生班毕业论文导师,大连外国语学院客座教授,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马明捷戏曲文集

刘新阳编

离休干部刘元彤

我收存的几大包名片中,有一张是我极珍视的。与众不同的是上面除通讯地址、电话号码,只印了七个字:离休干部刘元彤

我和元彤前辈既非故交,也无深交,总共见过三次。但这位和他的名片样平淡、一样真实的老人留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1973年春,我从“五七”干校回城工作不久,随吉林省文化局老局长高叶同志赴郑州观摩河南省戏剧调演,住中州宾馆。一日,隔壁房间两客来访,皆老干部模样,自报家门是山西观摩代表石天、刘元彤。石天老师曾任教中央戏剧学院,我是知道的。刘元彤何人?当时我一无所知。高叶同志和他俩聊着,我湖茶倒水一旁听着。记得谈的主要是文艺界老领导、专家近况。哪位“解放”了,哪位重新工作了等等。周恩来、邓小平二公砥柱机枢,当时形势不错,大批老干部得到“解放”,因此老三位情绪不错。高叶同志问:“不知道“四条汉子’有结论没有?”石天老师摇了摇头没说话,元彤前辈说:“听说田汉已经没了,在“里边’没的。”说完这句,连我四人全沉默了,没人再说话。

几天来,同桌吃饭,同车上剧场,逐渐熟了,我和元形前辈有时也聊上几句。某晚看戏回来,在宾馆院里下车,我悄声问他田汉已死是否确实,他只点头没说话。我告诉他现代戏剧家中,我最崇拜的就是田汉,他仍不说话。进大门了,他说了一句:“好好活着,看着他们的。”

在“他们”垮台十年后,1986年春,我去太原观摩振兴山西省戏曲青年团调演,住煤炭宾馆。山西省文化厅曲润海厅长来看望各地观摩代表,后面还有一位,我认出来了,是在郑州见过的刘元彤,曲厅长介绍他的职务我没听清。看样子元彤前辈已忘记十三年前那个小伙子了,我也不好去跟人家套“老交情”。曲、刘走后,中国戏曲研究院同学、山西晋剧院李登午来看我。我问他:“刘元彤同志以前是干什么的? ”登午师兄挺诧异地反问:“你怎么连他追忆缅怀都不知道?”我老实承认自己无知。登午师见告诉我,刘元彤是北京富连成出身,学且角,和李世芳同时拜梅兰芳为师,梅派戏造诣很深。解放前参加革命,在山西工作多年,既当领导,又干导演,京剧、梆子都排,现在是文化厅副厅长。听了这番介绍,我心里连叫惭愧,枉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多年,我竟然没看出来他当年是唱京剧的(特别是旦角 ),二没看出来他现在是厅级领导干部。刘元彤实在太平淡、太真实了,他只在生活中扮演着忠厚长者的角色。1992年,文化部在天津举办全国青年京剧团 (队)新剧目调演。开幕式后,天津市政府在登瀛楼设宴招待各剧团负责人和主要演员。我有幸和元彤前辈分到一桌,座位紧挨着。这一桌十个人,属他年纪大,辈分高,他仍是说话不多,和大家客客气气地应酬着。我终于有机会和他套上了“老交情”,并问他是否记得二十年前在中州宾馆大门前说的那句“好好活着,看着他们的”他说不记得了。但是,那个时候他心里确实存有这么个信念:““四人帮’非垮台不可,我可能等不到这一天,年轻人一定能看到他们的下场。”

酒席宴上,我问他拜梅之后,向梅先生学过什么戏?他告诉我1936年拜师时李世芳十五岁,他十二岁,都还没出科。梅先生那时已南迁上海。回北京也很忙,哪有时间一招一式地给学生说戏?他和李世芳的梅派戏主要是魏莲芳先生教的。再就是观摩梅先生演出,得机会向梅先生当面请教了。我又问同是梅门弟子,他和魏莲芳先生论师生还是论师兄弟?元彤前辈挺严肃地回答:“论师生。对梅先生和魏先生都称先生。拜梅先生后,有一天,梅先生、齐如山)先生、魏先生、我和世芳都在场,梅先生指着魏先生对我们说:“你门该怎么论怎么论,他还是你们的先生。你们以后还要跟他学。’我和世芳都起来答应·是’。梅先生又对魏先生说:“莲芳,我没有功夫,你替我教他”魏先生也站起来说:‘先生,您放心,我知道了。’”席间,元彤前辈对我说,他不反对青年演员拜名师,但不应该拜了名师忘了奶师,谁大说谁。其实名师大多数没有精力教学生,贡献最大的还是那些名不算大,但是有真才实学、认真负责的好老师。他还说如果有精力,他想找人合作写一本书,专门介绍那些在培养人才方面有贡献的教师。比如教过谭富英、杨宝森、李少春的陈秀华;教过李少春、王金璐、高盛麟的丁永利;教过李世芳、言慧珠、李玉茹的魏莲芳;教过裘盛戎、袁世海、景荣庆的孙盛文;教过叶盛兰、江世玉,毛世来的萧连芳......更不用说老萧(长华 )先生和王(卿)大爷了。还有些专教武功不教戏的老师也很了不起,应该让后人知道他们。终席时,元彤前辈给了我一张名片,就是本文开头说的那张。我问他离休之后千些什么?他笑着说:“有人愿意学,当个老师吧。”我说:“那本书也应有您一个章节呀。”他还是笑着:“我哪够格呀!”

书没出来,元形前辈却匆匆远行了。我算了算,他才刚过七十岁。搁现在不算太老,真叫人叹惋、怀念。

(《戏剧电影报》,1998年9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