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 橘子黄
插画师 | 十亩
在唐朝,道教极为盛行。
自唐玄宗的妹妹玉真公主入道为女冠后,一时间贵族千金入道引为盛行。
唐朝风气开放,名门千金若是不想嫁人,追求自由的生活,便可借由“女道人”的身份自由行走,结识文人墨客,举办文学聚会,类似于今天的社交名媛,或文学沙龙的女主人。况且,不耽误婚嫁,过个一年半载又可重新与人婚配,也是当时躲婚的方式之一。
唐朝知名的女诗人,一半是女冠出身,如薛涛、鱼玄机等。
其中有一女子,占据唐朝女才子四分之一的江山。
她便是李季兰,原名李冶。与薛涛、鱼玄机、刘采春并称“四大女诗人”。
她是唐朝的传奇之一,一生之中与众多文人交往,往来相酬,行事放荡不羁,为人诟病,但她的才情却是有目共睹。
诗人刘长卿赞誉她是"女中诗豪",高仲武夸她"形气既雄,诗意亦荡,自鲍昭已下,罕有其伦",连大唐皇帝也曾因其诗才,召她入京见驾。
她的一生,堪为传奇。
壹
被一首诗改变的命运
李季兰从小便是一个有才又漂亮的小娘子。
据《唐才子传》 记载,李季兰幼时"美姿容,神情萧散,专心翰墨,善弹琴,尤工格律"。
想来家世不错,有父亲教导学习,自小便通文墨,懂音律。
中国史上留名的女才子,大多都有一个开明的父亲,由父亲启蒙,都颇有家学渊源。
六岁时,李季兰与父亲一起作诗答对,诵出改变她一生的那首《蔷薇》:
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
已看云鬟散,更念木枯荣。
"架却"谐音"嫁却",她父亲认为此诗不祥,小小年纪便知待嫁女子心绪纷乱,长大后恐成失行妇人。
就是这样一个离谱到有些奇怪的理由,李季兰便被父亲送往剡中玉真观出家,由原名李冶改名季兰。
一直到长大成年,都不曾还俗归家。
而在道观中的生活,虽有些清苦,却对她来说也有了与人交际来往的自由。
贰
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情
李家有女初长成,天生丽质难自弃。
豆蔻年华的李季兰一直在道观中接受教育,弹琴,吟诗作赋,日常做些功课便无所事事。
清寂的道观,藏不住蓬勃生长的春色。
十六岁的李季兰出落的亭亭玉立,她姣好的颜色如同山中艳丽如火的芙蓉,清冷的道衣下是火热的年轻的心。
当时文人墨客来往频繁的道观,便时常能见一个女道长长身玉立,聘聘袅袅,风姿绰约,回眸一笑百媚生,颇有风情,不多时,“风情仙子”的名号便流传出去。
一日,趁着空闲,李季兰独自下山去剡溪游玩,刚上船,便见岸边上来了一位爽朗清举的青年,虽然衣着朴素,但举止端庄大方,颇有魏晋风度,听闻要求登船,便欣然应允。
交谈中得知此人便是在剡溪隐居的名士朱放,一下午,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越谈越投机,不由得定下来日之约。
从此,两人谈诗论文,临流高歌,登山揽胜,互生情意,原以为两人能长相厮守,直到朱放奉召外出为官,两人才依依惜别。
刚分别的两人还处在热恋期,对对方难解难分,相思之苦,如惊蛰日蠢蠢萌动的春虫,一日一日噬咬着他们的心。
于相思之中,李季兰写下《寄朱放》诗:
望水试登山,山高湖又阔。
相思无晓夕,相望经年月。
郁郁山木荣,绵绵野花发。
别后无限情,相逢一时说。
她比海水还要深,比山还要高的绵绵相思之意,却填充不了距离带来的生疏,异地而居的两人,纵使有书信往来,情谊也日渐生疏,许是朱放回蜀中无望,已在外地结婚生子,慢慢的两人便也没了来往。
某个下午,安静地道观来了一位年轻人,特来求见李季兰。
李季兰手持拂尘缓步行来,只见一位衣着素净的男子在廊下等待自己,这一眼,便是一万年。
那位安静的年轻人是日后大名鼎鼎的茶道圣祖——陆羽。
一段感情的诞生,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忠于人品。
两人对坐煮茶论道,谈诗言赋,不由得为对方的才情倾倒,慢慢地两颗炙热又浪漫的心不由自主地走到一起。
没想到两人相识没多久,李季兰便病倒了,迁到燕子湖畔调养,陆羽闻讯日夜兼程赶来,在床榻前衣不解带的照顾,如此贵重人品,更引得李季兰感动不已,病愈时,写诗相赠《湖上卧病喜陆鸿渐至》:
昔去繁霜月,今来苦雾时。
相逢仍卧病,欲语泪先垂。
强劝陶家酒,还吟谢客诗。
偶然成一醉,此外更何之。
两人倾心相待,倒不像情人,颇有些至交好友的感觉,陆羽也将李季兰引荐给诗僧皎然,他是谢灵运十世孙,颇有才情,更有名望。
从来,三人经常对坐清淡,烹茶论道。
李季兰是个促狭鬼,见皎然和尚气质高华,不染俗世,不由得生了几分调戏的心思,皎然很是无奈,写诗回道: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
见皎然心如止水,气定神闲,李季兰不由得十分钦佩,当即写诗赞道:"禅心已如沾呢絮。不随东风任意飞。"
从此,对皎然越发敬重,不再写诗调戏。
李季兰向来不是守着贞烈的女子,阎伯钧也曾是情人。只不过同朱放一样,因在外地做官,便分了手。但阎伯钧却是一个光明磊落的男子,变心成家,便一纸书信告诉李季兰实情,让她不要再等了。
痴情又薄情的李季兰收到来信怅然若失,提下写下《得阎伯钧书》:
情来对镜懒梳头,暮雨萧萧庭树秋。
莫怪阑干垂玉箸,只缘惆怅对银钩。
如此,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但,不管是朱放,陆羽还是阎伯钧都仅仅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天性浪漫多情的李季兰,在糜烂又华丽的唐朝盛开出最冶艳的风姿。
她像一只美丽的蝴蝶,绚丽又轻浮,似乎验证了父亲的担忧,她成为一个放荡不羁的女子,失去女子最为重要的忠贞德行,于俗世中翻飞翩跹,却无人可依靠终身。
叁
战乱后人生末路
唐朝向来尊重有文才之士,帝王也不外如是。
听闻李季兰才名远播,又读了她的诗,当时的代宗李豫爱才心切,便请她入宫相见。
年华远去的李季兰唏嘘不已,她向来自负容貌,如今得皇帝垂怜召见,但盛时不在,遂作诗感怀:无才多病分龙钟,不料虚名达九重。仰愧弹冠上华发,多惭拂镜理衰容。
有人评价她自作多情,误以为皇帝爱她好颜色,还感叹自己年华老去,十分矫情做作。但其实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不过美人迟暮,她又是浪漫骄傲的性子,大概也是遗憾: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实际上,一生风流多情的李季兰早已感情的本质,留下那首千古流芳的佳作《八至》: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她经历过好几段感情,在红尘中悟道,“至亲至疏夫妻。”是流传当代的至理名言,她没有得过婚姻,却在红尘情事中参透了亲密关系的本质。
她向来知晓红颜弹指老,恩爱朝夕间,又怎么会在年老色衰之间,幻想得到帝王的宠幸。
她是红尘中轻浮又绚丽的蝴蝶,风流韵事里的豪客。
而这一只蝴蝶,没有躲过战乱这一股狂风的摧残。
建中四年,公元783年秋,泾原军在长安哗变,拥立赋闲的旧将朱泚称帝,唐德宗仓皇逃至奉天避难。
被留下来的李季兰被叛军将领朱泚抓获,被逼献诗奉承。
生命攸关之际,她没有坚持,为叛军写诗。
一年后,唐德宗卷土重来,朱泚被杀,见到为叛军写诗的李季兰勃然大怒,下令杖杀。
唐赵元一《奉天录》载:「…时有风情女子李季兰上诗,言多悖逆,故阙而不录。皇帝再克京师,召季兰而责之,曰:『汝何不学严巨川?』有诗云:『手持礼器空垂泪,心忆明君不敢言。』遂令扑杀之。」
她的一生,可谓天之骄子,才貌兼备,知己无数,奈何德行有失,最终自食苦果。
一代才女,如同无力的蝴蝶一般支离破碎,消失在红尘之中。
回首遥望李季兰的一生,不可不由得让人感叹。
她是聪明又浪漫的女诗人,一生写下多首诗作,名扬天下,流芳千古。
她是年少离家缺爱的弱女子,一生痴恋多位男子,多情又薄情,深情怎堪许。
她是流逝在时光中的大唐蝴蝶,是艳丽绽放的红玫瑰,热烈又骄纵,轻浮且痴情。
她死于忠烈不足,却不是风情。
她这一生,终究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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