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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越狱犯深入富人区劫持前总统,冒着必死风险只为揭发统治阶级的罪恶。
专政独裁无恶不作的权贵,勾结财阀,压榨民众却毫发无伤,但底层的民众生活所迫偷点钱,就会被关进监狱“教育”十几年,甚至被活活打死。
“穷人就该死吗?”
越狱犯站在窗口,振聋发聩的质问惊得全韩国抖了三抖,而他们的举动,也在有意无意间影响了整个韩国的发展轨迹……
1、
1988年10月8日,汉城奥运会结束后的第一周,一辆装了25名囚犯和4名警员的囚车,从汉城永登浦监狱驶出,开往忠清南道公州监狱。
车里的犯人运气还算不错,虽然在监狱里,但是也看到了一部分奥运现场的转播,所以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赛事的激烈,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只是,有几名囚犯看起来心神不宁,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直不断地瞟向窗外。
行驶到荒无人烟的公路上时,一名囚犯憋得满脸通红,大喊一声:“报告!我要小便!憋不住了!”
前面负责押送的狱警皱起眉,仔细观察喊报告的人的神情。感觉没什么异常之后,不耐烦地拿着尿壶打开铁丝网,嘴里还嘟囔着:“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然而,话音未落,他就惊恐地发现,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犯人站了起来,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而那个说自己尿急的犯人也换上了一副奸计得逞的嘴脸,得意地笑着。
一时间,车厢内陷入混乱。四名狱警还没来得及掏出配枪就被一拥而上的犯人打翻在地,全身上下的衣服也被扒得干干净净,手脚被手铐捆在身后,鼻青脸肿,挣扎不得。
就连开车的司机都在混乱中挨了好几个大嘴巴子,浑身颤抖着躲在驾驶座的角落,生怕被这群暴徒波及。
混乱结束后,十三个参与暴动的犯人迫不及待地挤下了车,另外还有十二个没有参与的,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乱动。
他们没有胆量承担越狱的后果,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
下车之后,越狱犯们面面相觑:第一步是完成了,那接下来去哪呢?
“去汉城吧,那里人多眼杂,又是大城市,条子一时半会抓不到我们的!”一个越狱犯灵机一动,得到剩下大多数人的应和。
他们就分头行动,从不同的方向,往汉城市奔去。
在匆忙逃窜的人群中,有四个人格外显眼:池康宪、韩宜哲、安光雪、姜英日。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对方,最后目光都凝在34岁的池康宪脸上,他是这群毛头小子的大哥大。
“走吧,不要忘记我们的目的。”
池康宪将从狱警那里抢来的一把警枪别进腰间,一摆手,三人就跟上他的步伐。
和那些亡命天涯,企图隐姓埋名开启新生活的狱友们不同,他们拥有更远大的目标:
挟持前任总统全斗焕,逼着他,在全韩国人民面前,承认自己的罪恶!
身无分文的四人一路风餐露宿,忍饥挨饿,终于来到了汉城最知名的富人区:大门区。
这里豪宅林立,车水马龙,和池康宪曾经居住的贫民窟,简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他和三个小弟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默不作声地融入人群。
全斗焕所住的延禧宫,就在这附近。所以这个地方,他们非去不可。
但四人已经十几个小时水米未进了,又饿又渴,必须找一个地方歇脚。这里的富人们那么多,和他们“商量商量”应该没问题。
池康宪带着三个小弟,“友好”地潜入了一户人家中,“借住”了两个晚上之后按约定离开,最后一路深入,来到了一家医院的地下车库中。
两天的休整之后,四人已经有了足够的体力寻找下一个目标。距离延禧宫还有一段距离,必须再好好规划一下行动路线。
在地下车库蹲守了很久,池康宪终于选中了一个目标:医药代表朴正泰。
这个男人看起来年龄不算大,开着一辆还可以的车,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人。这么想着,池康宪看四下无人,对小弟们使了个眼色,接着迅速冲上去,在朴正泰还没反应过来时,用枪抵住他的腰:
“别紧张先生,我们需要您帮个忙。”
2、
朴正泰反应过来,冷汗直流:自己这是遇上亡命徒了。
为了保命,他忙不迭地点头,老老实实开车将四人带回了自己家中,还主动招呼他们坐下休息,待会一起吃饭。
面对这样的热情和温暖,池康宪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他和三个小弟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和朴正泰的家人坐在一起,等待着厨房里的朴正泰夫妇忙完上菜。
隔着一层薄玻璃。朴正泰压低声音,对着因为害怕微微发抖的妻子说:“别害怕,一会把饭端过去就是了,正好让他们放松警惕。我会找机会把安眠药下到他们喝的水里,然后去报警。”
妻子点点头,随即胆战心惊地把饭菜端上餐桌,生怕不合几位闯入者的胃口。
出人意料的是,池康宪四人对这餐饭非常满意。他们对着朴正泰夫妻连连道谢,餐桌上的氛围也因此慢慢好了起来。
饭过三巡,池康宪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我知道各位很害怕我们,说实在的,我们是监狱的逃犯,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请相信我们绝对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意思。”
“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和前总统全斗焕对峙,逼他承认自己的罪恶,向大韩民国所有的普通百姓道歉!”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全斗焕的弟弟私吞了几十个亿,只被判了七年,之后还能减刑。我们兄弟几个因为生活太艰难,走投无路去抢劫,抢来的钱连他弟弟的零头都没有,却要坐十几年的牢。”
“我们做错了事,是应该受到惩罚,但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凭什么全斗焕和他的家人大肆贪污就可以全身而退?而且我们去抢劫,也是因为被他统治的国家不给我们留活路!”
“这种欺压民众,将国库视为私人财产的蛀虫,不受到惩罚,不承认罪恶,天理难容!”
一时间,四下寂静无声,只有池康宪急促的呼吸,和桌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大酱汤。
朴正泰愣住了,全斗焕的弟弟被判七年这事,他也知道。
而且在后续的审判中,又被减刑四年,相当于坐三年牢就可以出狱,继续当人上人。
而池康宪四人中,盗窃数额最大的不过千万韩元,还不到全敬焕的零头。但他们却要面临长达十年的刑期,以及为期数年的“再教育”!
凭什么?就因为自己是低贱的底层人民,而对方是总统的弟弟吗?
作为中产阶级的朴正泰,虽然无法完全体会池康宪四人的痛苦,但他们所说的特权横行,财阀压榨,却也像大山一样压在他这个普通人的身上。
而且,他虽然拥有一份令人羡慕的高薪职业,可面临的压力,也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一家六口全靠他这个唯一的劳动力养活,工作上的竞争又特别激烈,随时面临被淘汰的可能。
虽然朴正泰的生活已经比池康宪好太多,但是在绝对的阶级隔膜下,他和池康宪,只是蝼蚁和草芥的区别而已。
朴正泰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给几人下药,他看向池康宪的眼神中充满敬佩:这个国家,确实需要这种不畏死的勇者站出来,揭露罪恶。
于是,他收留了一行人三天两晚,然后目送他们,向大门区深处的延禧宫继续进发。
池康宪一边带着小弟们行进,一边在内心默默盘算着:全斗焕虽然已经退位,但他还在担任国家元老咨问会议议长,又和时任总统卢泰愚是铁杆兄弟,所以在政坛内的分量依旧是举足轻重。
这样一号人物的住所,绝不是他们四个只有一把枪和一把刀的越狱犯能闯入的,在进入延禧宫前,必须在附近就近找一户人家再次休整,商量对策。
1988年10月15日晚上,池康宪一行人,潜入了一户人家。
然而,他们再也没能走出来。
3、
第二天一早,池康宪就被门外大喇叭的吵嚷声惊醒,他迅速意识到,出事了。
于是,他立刻招呼上屋子里的三个同伴,挟持了屋子里的两个女眷,走到围着防盗网的窗前。
虽然说是“挟持”,但池康宪并没有把武器对准人质,只是扯着她的胳膊,确保窗外挤挤挨挨的警察和记者,可以看到人质的情况。
不仅如此,池康宪还一直在小声和人质女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请您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的。”
遥望着记者的镜头,池康宪眯起眼睛,接着叹了口气:还是没能直接和全斗焕这个糟老头子面对面啊,但他估计也在看着电视上的直播吧。
前一晚池康宪四人闯进这户人家时,被家里的女大学生高银珠认了出来。不过户主高恩斗很和善,招呼他们一起吃了饭,还和四人聊了会天。
高家人的配合让他放松了警惕,在四人入睡之后,高恩斗就偷偷从家中离开。
很快高家外面,围了1000多个警察,和无数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通过镜头,四人的脸继逃犯通缉令后再一次出现在韩国人民的眼前,在电视机前围观的人,当然也包括池康宪恨之入骨的全斗焕。
面对一直在尝试用大喇叭劝服自己的警察,池康宪没了耐心。他拔出从狱警那抢来的手枪,对着窗外连放两枪,本来有五颗子弹的弹夹,只剩三颗了。
随后,面对短暂静默下来的人群,他幽幽开口:
“虽然我只有小学学历,但我不傻,活着的这三十多年里,我一直在思考,这个社会,真的没有问题吗?”
“为了适应这个社会,我甚至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可现在呢?”
“难道穷,在我们国家就是原罪吗,底层的人就不配过正常生活吗?”
此话一出,在现场的警察和记者,包括那些正在看直播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犀利的问题,是问谁的?谁又敢回答?
隔着屏幕,全斗焕感觉池康宪的视线,穿过了黑洞洞的镜头,直直落在自己脸上,刺得他坐立难安!
自己作的恶自己最清楚。池康宪所说的“穷是原罪”“底层人不配拥有正常生活”,都是他统治下的韩国,真实存在的现实情况。
全斗焕,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独裁者,他在任的七年,也是全韩国的噩梦。
池康宪字字属实,他和兄弟们,以及千千万万和他们不尽相同的普通韩国人的人生,早就在全斗焕的魔爪之下,被摧毁殆尽了。
全斗焕此人,酷爱一刀切,一切被他视为隐患的因素,都会被他用极其残忍的方式,彻底铲除。
因此,那些被关进监狱的人熬过刑期之后,并不会迎来新生。等待着他们的,是更惨无人道的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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