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伽大师铜鎏金坐像,明初官造,高51cm,2013年株式会社东京中央拍品《释氏源流应化事迹》明成化时期刻本泗洲僧伽

泗州大圣的称号,只有北宋末年宋徽宗御笔上使用了一次,而且不是封号,而是引用。而在书面文本中,也只有两个人在口称泗州大圣

三、在书面文本中,不止一次动用泗州大圣称呼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蒋之奇,一个张舜民(阐述见下)。

那么,我们来看看,在北宋期间的书面文本中,除了徽宗御笔提及泗州大圣之外,到底是什么人,在什么语境下使用了“泗州大圣”的称呼呢?其实主要就是两个文本,第一是北宋蒋之奇著《泗州大圣明觉普照国师传》频频提到泗州大圣,第二是北宋张舜民在其所撰《画墁集》卷八《郴行录》中几次提到泗州大圣。而极少见其他文化文本中,谁去张口提及泗州大圣这个称呼,那么,蒋之奇与张舜民,为什么要和他人有别,而独独去口称泗洲大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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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僧伽大士铜造像 赵建军藏品

蒋之奇

1、蒋之奇是《泗州大圣明觉普照国师传》的作者,他这是在替僧伽的神验神迹做专属整理、弘扬与推广。蒋之奇本人一向好佛,与僧人法秀等也作方外交,蒋之奇也曾经作《华严经解》,编《大悲菩萨传》等等。所以蒋之奇在这里的立场,可能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士人的立场,而非常可能是一个宗教阐教者的弘教立场。

2、蒋之奇立意弘扬僧伽,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他本身是治淮官员,他在编写《泗州大圣普照国师传》时,官衔就是“江浙荆淮等路制置发运副使,朝奉大夫”,蒋之奇是宋代淮安运河初盛期的漕运主官,治淮控水,也是他的职责范畴。他是否将弘扬僧伽为泗州大圣,与治水所企盼的泗州制服水妖的僧伽大士进行了某种平衡与转化,不得而知。

北宋元丰五年即1082年,蒋之奇到泗州察看水运,到盱眙游南山,留有题名石刻,元丰六年,时任江淮发运副使的蒋之奇主持开凿自洪泽镇(今被淹没于洪泽湖中)至龟山镇的龟山运河,北接洪泽新河,南连汴淮,次年竣工。蒋之奇在龟山运河开工之际在第一山留下题刻,至清末文字尚存24字:“南山……亭焉……颖叔、范□闳甫、王□公贯,元丰六年四月十五日,颖叔书”。蒋之奇字颖叔。

3、蒋之奇撰《大悲菩萨传》,成为宋代观音信仰重要的一个文本,北宋元符年间,身为汝州知州的蒋之奇为汝州宝丰香山寺撰写《香山大悲菩萨传》,详细描摹观音菩萨得道之经过,生动逼真,使香山寺名扬四海。此后,妙善传说开始进入民间社会,在东西方流传了近千年。之后在宝丰县香山寺矗立《香山大悲菩萨传》碑,由北宋翰林学士蔡京书丹。可见蒋本人十分信奉观音,而僧伽本身就是观音的化身,此种的关联也深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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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舜民

相对于立志弘扬泗州大圣的蒋之奇,张舜民的文化立场也颇值探究。张舜民从政一直不顺,就是因为身为谏议清流,耿直不避,多次犯上直言,触及朝中复杂的政治生态,所以被一贬再贬。充满着失意与苏轼般的不合时宜。这自然也是传统社会中知识分子的从政常态。

而张舜民偏好佛禅,却也是一个明确的立场。

1、张舜民曾作《火灾赋》,在引言中写道:

“刀直言之不能信‚故借外而谕之,正理之不能夺‚故指物而譬之。孔子谓能进取譬,为仁之方。孟柯书,大抵以譬喻入人。故曰仁人之安宅,义人之正路,释氏书有火宅。举是皆欲诱人而之于善也。予窃匙之,故为之赋云。“

可见,张舜民文赋所本即为佛书,其写作缘起就是佛书之“火宅书” ‚而且本赋通篇都是对佛经内容的生动譬喻阐述。最后落脚点则是佛救普渡众生。文中频频可见佛教语,如“骤五蕴之幻材,依三界而建立”、“居士三车,则佛之慈力也。火宅儿女,则三界众生也。此理非有非无,非实非虚”等。此非专心向佛,不能为也。

此其一。

2、张舜民在《评诗》一文中说王安石的诗“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欲有执着‚而曾不可得。”这是在以佛家禅师上堂话语阐述文学鉴赏。张舜民还用佛教中的似有似无之境形容王安石令人难以捉摸的诗境,能够信手拈来地以禅论诗,足见张舜民佛学造诣之深厚与深爱。

此其二。

3、张舜民创作了很多诗歌,其中,频频出现佛家专语。比如:

“想君不是上上根,教人费尽闲心力”(《禅僧福公寄惠牧牛图答以问牛歌》),其中“上上根”,佛家指最上等精灵;

“庞眉皓首苟住著,安得一区我安之”(《跋百之诗画》),其中“住著”两字乃佛家指执着之心;

“孤独园中瞻佛眼,凝祥池上捧天衣”(《所寓开利寺小池有四色莲花,青黄白红,红者千叶,皆北土所未见者也,惜其遐瞰有此异卉》),其中,“孤独园”是佛家祗园精舍所在,佛家以修行成佛之慧眼为“佛眼”,佛教中天王衣为“天衣”;

另外,“谁将色界填空界”(《妙莲阁》)之“色界”、“空界”,“宦名生事日悠悠‚问道参禅己白头”(《均州南川春日三首之三》中的“参禅”;”天边幅影因心动,堂上潮音到海还,我拔一毛犹自苦,师除双臂信如闲”(《龟山寺》)中的“心动”掌故;“何年灵鹜鸟,飞落大江心”(《舟次金山贻了元》)中灵鹜鸟意象等等,都可以足以说明,张舜民对于佛教的深厚学养与情感偏好。

此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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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张舜民自号浮休居士,李复在谈及张舜民与苏东坡交往时称云:“高论但谈双树法,胜游将步五峰云。”双树也称双林,是释迦牟尼入灭处,也称鹤林,所谓双林入灭,这里指宽泛的佛法。可见,时常持有佛家高论,津津乐道于佛法之意,就是张舜民的交友常态。

此其四。

5、常言道,物以类聚,张舜民的好友孙绰,信奉佛教并与众多名僧都有交往,张舜民著有《妙莲阁》一诗:

“休论雪窦与云峰,且看天台剑戟丛。万水千山来阁上,一花六叶现池中。谁将色界填空界,不离香风席祖风。有底妙莲谈不尽,却成赋笔与兴翁。”

其中不仅信口就是“色界”、“空界”等佛家词汇,而且其中说到的“兴翁”,就是说的孙绰。

6、同样,专意弘扬泗州大圣的蒋之奇,也一样信奉佛教,与名僧交游,张舜民同样也是蒋之奇的好友。他们共同见证过泗州大圣的神迹。

而张舜民在笔记中所提及的几次泗州大圣显灵,也正是同他的好友蒋之奇同往的。在张舜民作著《郴行录》中,曾经记录了他与蒋之奇一起亲眼目睹泗州大圣显灵的经过:

六、丙申:五月二十一日,6 月 9 日,江蘇境內

丙申,見發運副使蔣之竒、知州朝奉劉士彦,通判奉議王純中。午間,蔣之竒通判見候。申後,大聖見塔上,始見香烟如霧,籠閉四周。少頃有物如拳許在相輪上,或坐或作,徃来周旋不止,每至東南角少竚立,至暮不滅。又自塔下烟霧,如甑氣上騰,少閒雨作。

此其五。

综上所述,蒋之奇与张舜民,都是对佛教有深厚造诣,带有自身的文化立场,又共同亲眼目睹了泗州大圣的显灵,所以蒋之奇与张舜民,是同一个朋友圈,乃至是同一个文化立场,他们对于泗州大圣的追捧与偏爱,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北宋年间的两次重要的“泗州大圣”的文本记录,其实是同一圈子的文化信息的反馈。

四、同时,我们也惊讶地从整体的北宋文本信息中发现,“泗州大圣”称号文本使用在知识分子中具有明确的孤立性。

事实是,与蒋之奇张舜民两人偏爱使用泗州大圣称号相反,北宋的以大知识分子为代表的士林群体,似乎都在刻意回避使用“泗州大圣”四字!那又是为什么呢?

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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