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一个身穿土黄色军装的解放军来到吉林省白山市抚松县城。
他是因公务而来,却并没有首先到招待所,而是轻车熟路,直接来到一户人家门前。这家的男主人生前是他的上级领导,他此次专程回来就是受人之托,专门看望老领导的遗属。
这里可以算是他的第二故乡,如今衣锦还乡,难掩喜色,兴冲冲地冲屋里喊了一声:“弟妹,我回来了。”
但喜色只持续了这一刹那,当他看到屋内的场景后,顿时鼻子一酸,泪如泉涌:女主人带着四个孩子一脸张皇地望向门口,衣衫褴褛,屋内家徒四壁。
他紧紧抱着老领导的儿子——一个眉目像极了老领导的半大小伙,哽咽着说道:“孩子,金日成首相可是你们的大伯啊,你们这样让我如何向金首相交待啊。”
这个人是谁?这家男主人是谁?跟此时已贵为朝鲜领袖的金日成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衣锦还乡的解放军军官叫延安吉,山东人,但长期在东北工作。
延安吉是山东广饶人,1925年大革命时期就已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参与组建了广饶地区最早的党组织;1926年考入黄埔军校第六期。
1927年四一二政变,延安吉受牵连被关进监狱,1930年才被亲人托关系保释出来。出狱后他前往青岛、上海、北京等地寻找党组织,但此时正处在白色恐怖时期,各地的党组织要么被破坏,要么转入秘密状态,他苦寻一圈均无结果。
与党组织失去联系的延安吉只好回乡找了份教员的工作。平静日子没过多久,他又被叛徒发现,暴露了身份,无奈只能循着先辈的足迹,闯关东流落到东北,去抚松投奔做生意的亲戚。
抚松县是一个年轻的城市,宣统年间才正式设县,大部分人都是从山东移居过来的。令延安吉没想到的是,本来只是一趟平平无奇的避祸之旅,谁知竟然在千里之外的他乡重新与党组织取得了联系。
他在这里遇到一个叫成介范的故人。成介范和他是山东老乡,也是地下党员,比延安吉早两年到东北,如今在当地农会学校当老师。
都是革命同志,问明了来路底细,因为延安吉在山东时就有组织工作的经验,成介范便将他推荐给了抚松县城内兄弟照相馆的掌柜——张蔚华。
兄弟照相馆名为照相馆,实际上是党在抚松县的支部,而张蔚华就是党支部负责人。
也是文章开头那家的男主人。
从阶级上来讲,张蔚华绝对跟革命沾不上一点关系,他父亲张万程是抚松商会会长,他是正儿八经的富家子弟。
但革命的引人之处就在于,它的纲领和主张,能够让无数地域不同、出身不同、学历不同、年龄不同的有识之士紧密团结在它的伟大旗帜下,抛家舍业,捐躯赴难,用血水和汗水去实现它所描绘出的宏伟蓝图。
而引导张蔚华走上革命道路的,正是金日成。
1924年底,抚松县城新来了一位朝鲜人。
作为毗邻朝鲜的县城,抚松有不少朝鲜人。当时日本强行吞并了朝鲜半岛,一些不甘做亡国奴的朝鲜人渡过鸭绿江,在与朝鲜接壤的长白山地区聚居,进行着抗日复国的斗争。
刚到抚松县的金亨稷就是独立运动者。他此前在老家秘密进行抗日斗争,后来遭到通缉,在老家待不下去了,于是便孤身渡过鸭绿江,来到抚松。
作为一个外乡人,首次来到异国他乡,第一件事肯定是去衙门办理落籍事宜。然而意外的是,金亨稷的落籍申请却被拒绝了,原因也很简单,怀疑你是朝鲜的抗日分子。
这实际上就有点扯了。当时移居中国的朝鲜人,基本上都是不甘接受日本统治的人,要说抗日分子,在华的朝鲜人十个有九个都是,所以这只是一个由头。而究其原因,则是因为当时是人情社会,你一个外国人,一没本地亲友投靠,二没钱财打点,谁闲疯了给你办理落籍。
金亨稷正一筹莫展时,老乡给他指了条路:初来宝地要先拜码头,你可以去找本地的富商张万程帮忙,张万程是商会会长,士绅名流,只要他开口,县长肯定会给面子的。
适逢张万程的夫人身体抱恙,而金亨稷又是医术高明的医生,于是便主动登门问诊,结果药到病除,赢得了张万程的好感,帮他办理了落籍手续。
金亨稷有理想有见识,很快就和张万程关系熟稔起来。在张的帮助下,他在次年把妻子和三个孩子都接到抚松,一家人总算有了个稳定住所。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长子叫金成柱,后来改名叫金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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