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君杰
岁月蹉跎，时光匆匆，转眼间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年了。12月6日是她辞世三载祭日。三年来，母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梅雪含情风含泪，放眼落花尽是悲。
寒风萧瑟，呜咽着儿女无尽的悲伤；流云无语，带走了我们永远的牵挂。母亲是一位平凡而普通的农家妇女，不懂数理化，没学ABC，但她确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人：通情达理，生性善良，乐观豁达，勤俭朴素。在平淡如水的岁月里，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默默劳作，在过去捉襟见肘的日子里，她和父亲一起任劳任怨，爱心不移，含辛茹苦把我们姊妹抚养成人，并用自己的言传身教，潜移默化培养我们成长成才，同时对她的孙儿们也默默付出，谆谆教导。当我们身为人父人母后，才深切体会到最厚重、最无私、最伟大的养育之恩，是多么的艰难和不易，它饱含了父母无限的爱和责任。同时在村里一直乐于助人，谁家里有难言事，母亲知道后积极开导，乐善好施，予以帮助。
母亲这辈子，自己从不愿意过生日，她怕麻烦子女，怕影响孩子各自的生活工作，最怕花儿女的钱。2012年，在母亲70岁生日时，我和家人再三劝说，母亲总算同意了，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在外面过生日，是在上良街道的饭店里，浓情四月百花香，生日庆典聚一堂，儿女亲友同庆贺，共祝母亲福寿长。生日宴上，我对亲朋好友说，虽然母亲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但她纯朴、善良、勤劳、宽厚和无私，母亲的言传身教让我终生受益：母亲的古道热肠培育我乐于助人，母亲的淳朴善良培育我善以待人，母亲的真诚正义培育我正直做人，母亲的重情重义培育我义气为人。几十年风风雨雨，几十年人生沧桑，望着父母渐已花白的头发，看着爬上他们额头的皱纹，面对他们逐渐弯曲的身躯，做儿女的心里特别酸楚，感激之情油然而升。正是因为有了父母的含辛茹苦，才有了我们今天的美好生活。父母的苦，父母的累，父母的情，父母的爱，儿女终身难以报答，古人曾说“百善孝为先”，自然界也有“乌鸦反哺、羔羊跪乳”的感恩故事，有道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父母的养育之恩如江河浩荡，岂能一时一事报答得完的！
生日宴后，母亲说:“这次许多亲戚朋友太有心了，工是工变的，情是情换的，今后谁家里有事，你知道了都一定要去帮忙助力，人心换人心”。此后多年来，我始终铭记母亲的谆谆教导，一旦有人请我帮忙操办家里的红白事，我都热情主动去当执客，甚至还多次是总管，这些事身虽累但心是快乐的。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相守是最温暖的承诺。父亲去世早，晚年母亲一直一个人在老家，和我的其他姊妹生活在一起，相比而言，我是平日里陪伴最少的一个，数次接老人来平凉，只小住几日她便匆匆返回老家，她说自己在城里生活不自在，生活在城市里，夏天缺少田园风光，冬季暖气房里闷热不习惯，就爱住在老家。2018年国庆放假后，我从泾川焦家会村的扶贫点上，没有回平凉而是直接回到老家，和老人一起收秋，我在10月3日朋友圈里发了一篇《回家收秋》图文随感：金风送爽进农家，笑看云天伴月华，满眼秋实映山红，百花芬芳多奇葩，香飘万里凌云赋，陇原大地谱锦华，莫道"长假"未出行，陪娘劳作最幸福。
每年春节我都回乡下过年，尽管天寒地冻老家没有城里暖气房里舒适，但感觉与老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其他时间，我虽一有空就返回老家，看望老娘，但现在想起来做得还很不够，作为儿女，陪伴老人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孝顺，更是一种享受。
母亲对子女充满舐犊深情，她牵挂儿女和子孙，下雨天念叨她的儿子在工地上是否淋了雨，孙子是否回了家；念叨其他亲戚谁家有困难，该如何帮一把。我的孩子从出生后，一直是母亲领大直到上了幼儿园，孩子都从小就聆听母亲的教诲，沐浴着她的恩泽，耳濡目染了她的智慧，学业尚好。母亲谈及这些都乐呵呵地说：“人一辈子官当多大、钱挣多少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身体健健康康，心情快快乐乐，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才，这些比啥都好，我的儿孙们都走正道有孝心，我高兴着呢，我也享了娃娃们的福了”。
母亲时常下到我们曾经生活多年的老庄子上，种点蔬菜，菜园是母亲耕耘的田地，菜园是母亲心中的宝贝，根根叶叶都充满着母亲对生活的希望和对儿女们的真情真爱，我和其他子女亲戚看望老人时，母亲一直要把务作的蔬菜给我们带上，这春绿秋红蕴藏着一个家庭的幸福时光。
每次回老家，母亲都要带我下到老院，这里是我从小生活学习过的地方，也是我魂牵梦绕的心灵居所，曾多少次在梦境中出现老庄子土窑洞的情景。这几日回老家，再次来到老宅，这里已是残门锈锁久未开，灰砖小径覆干苔，无名枯草落满院，一股辛酸入眼帘，独坐空院饮风寒，面对空落落的老宅，无处话凄凉，我深切感受到父母在时家乡是老家，父母走了，家乡逐渐变成了故乡。
2020年母亲高血压心脏病发作，住进县医院，当我赶回去时，看到躺在病榻愈加消瘦的母亲，心里很内疚也很难过。母亲偶尔清醒过来后，久久望着我们姊妹四个，逐个轻轻地抚摸着我们每个人的脸颊，我看到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说：“我这次可能就走了，很爱你们几个，都是我娃么，我这下子心疼不上我娃了，你们以后都好好照顾好自己，都要好好生活……”。母亲声音低垂，断断续续，但所表达的意思就是这些，还交代了一些后事，这些话让我无语泪先流，只能静听病房外飘过的歌曲：“阿爸阿妈，我心中的菩萨，月亮一样，一样的爱啊，伴我走天涯。我的阿爸，我的阿妈，孩儿有说不完的心里话，就像满天的星星啊，照耀着您对我的光华……。那叩击心灵的乐曲及母亲的遗言，让我痛彻心扉，泪眼问花花不语，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悲心长泪忆母亲，摧肝裂胆念音容。母亲离世时，大雪纷飞，北风萧萧，想起再也永远见不到我至亲至爱的母亲了，我咬碎了难过，咽下了痛苦，饮下了一杯愁绪，心却已是悲催大醉，我多想再听见那声饱含爱怜的“我娃”，我多想再看到乡间那不辍劳作佝偻身影，我多想再听到电话中那一句话平平淡淡却又满含深情的“我娃好着吗”，我多想再听到每次回老家刚进大门时，妈妈的第一句话“我娃忙的咋回来了”……。我虽已早过知天命之年，但在妈妈心里，不管孩儿年龄多大、路行多远，在她心目中我永远是“娃”。
拥有时不懂珍惜，失去时方觉可贵。当母亲永远离开我们时，我真切感受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残酷现实，有时不由自主想起了母亲的音容笑貌，“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那是母亲您的的样子；“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那是母亲您的心境；“慈母忧疾疹，室家念栖莱”那是母亲您的思念；“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那是母亲您的牵挂；“悠悠慈母心，惟愿才如人”那是母亲您的期待。母亲是人间第一亲，母爱是人间第一情，那光辉灿烂的母爱，永远定格在孩儿的心里，那是孟郊心中的三春晖，那是杜甫梦里的香云鬓，那是王冕笔下的萱草花。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母亲过世三年了，我终于大梦初醒了：母亲真的已经永远走了，我们再也无法聆听到她的谆谆教诲，再也无法看到她宽厚的笑容。妈妈，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希望做您的子女，我们会再为您洗一次因病而冰凉的双脚，我们会再为您梳理一次因岁月而染霜的白发，我们会再一次搀扶您晒晒暖暖的冬阳，我们很想再尽一次孝道，让您健康长寿……。我挚爱的母亲，您那艰苦朴素的作风、助人为乐的品德、温婉贤淑的做人、勤俭持家的本色，将是儿女们一生最宝贵的财富；您的爱心如春风化雨，永远滋润着我们的身心，那伟岸无私的母爱如山河日月，浩气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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