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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一家人去打流感疫苗,地铁坐到静安寺出站,沿着常德路走到北京西路,到了医院门口有块石墩子,上面赫然写着“上海医药工业研究院”,丈夫说,这不是你爷叔婶婶的单位吗?我一看,可不是么?原来就在这里。巧也是巧,前一晚,我们去爷叔家遛弯,他们送了一块以前单位发的镇纸给我们,背后刻有“上海医药工业研究院”几个大字,这就像昨天刚刷到的题目,今天就考到了。时隔了三十多年的时光,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爷叔的单位就在这里,离常德路的奶奶家那么近。比我上班还要近的程度啊,到底是爷叔!

三十多年前,小时候的我寄住在奶奶家,父母是双职工,偶尔抽空来看我。爷叔比爸爸小一岁,兄弟俩长得很像,就和孪生兄弟一样。奶奶家在弄堂到底一排,每天早上我睡眼蒙眬地坐在家门口剥毛豆,期盼着弄堂口出现爸爸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有时终于盼来了,刚想喊爸爸呢,凑近一看是爷叔。爷叔是载着儿子来的,爷叔的儿子就是我堂弟,白天也在奶奶家。到了中午,爷叔从单位骑车回家,吃好午饭,和堂弟一起躺在大床上,一边讲故事一边哄睡。

那时我不睡午觉,因为没人给我讲故事,那些童话故事书开头,慈爱的老奶奶给孙女讲故事的情节一次也没有在我身上发生,我奶奶只会在我陪她去乡下,当我靠近河边的时候,才讲“水捞鬼”的故事来震慑我不去河边。每当爷叔讲温馨的睡前故事时,我就在旁边羡慕地看着。过不了多久,父子俩一起沉沉睡去,有时睡过头了,奶奶还要喊醒他回“医工院”上班。奶奶的家训是睡觉就是最好的养生,爷叔听进去了,他和堂弟都贪睡。后来堂弟考上了上海中学,又考入了复旦。我有时在想,不知道堂弟书读得好,是睡的那些觉起了作用,还是爷叔哄睡时讲的那些故事开发了脑子?可能兼而有之吧。爷叔和我讲,现在远在加拿大的堂弟也给他的女儿讲睡前故事了,有时讲英语,有时讲中文,每天照着书本念两则,做到言之有据。我感叹,这是升级版的双语睡前故事了。

疫情之后,很多外企开始推行“做四休三”或者居家办公模式,身边好几个朋友都开始享受这样的福利。我上班的地方虽然没有推行这样的模式,但是也有值得羡慕的地方——离家近。也许别人对于离家近的定义是上下班方便,而我对于离家近的定义是:近到中午还能回家吃饭的程度。我从年长一辈的爷叔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事,除了认真陪伴自己的小孩,还有一点就是中午回家。正因为他这样张弛有度的节奏,年过60岁的他至今仍被企业返聘在工作。

我回家不是为了午睡。寒暑假利用中午回家,看看女儿功课写得怎么样,简单给她辅导下功课;到了9月开学以后,这样的午休就是独属于我的自在时刻。今夏有部日剧很合我心,栗山千明的《晚酌的流派2》。有些日剧粉丝感叹,当年《杀死比尔》里的美丽少女变成了中年大妈,每天一到下班的点就赶着回家煮饭,我却很理解这样的心情。还有什么比在家吃吃喝喝更自在的时光?蟹膏黄正浓季,中午回家路上去菜场买两只雄蟹,扔到锅里煮开,就着一碗电饭煲定时煮好的杂粮粥,定定心心吃完去上班,这就是属于我的“午休的流派”。从工作中抽离出来,不必和同事交流,也不必全力鸡娃,享受独自一人充满松弛感的时光。唯有张弛有度,方可抵岁月漫长吧。如果我也要像爷叔一样工作到60岁以后,那当下每一个午休时光,就弥足珍贵。(陈睿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