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女儿的人家，嫁妆都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古代的官宦富户人家更是如此，有些钟鸣鼎食的老考究家族里，从女孩牙牙学语开始，长辈们便要一件件给攒嫁妆了。
就是一样厚薄的嫁妆，也有从繁到简两种情况。
繁的，就是除了陪嫁的丫头婆子管事和固定资产，大到床柜桌椅等家具，小到四季衣裳，甚至是马桶和洗澡盆，夸张一点的搞不好寿衣都备下了。
像盛老太太和海氏这样的人家，都拥有一套从头到脚极其严整规制的嫁妆。
但这毕竟是少数，像盛家这样的人家，只有嫡长女华兰出嫁的时候，王若弗是十里红妆仔细用心地给她备的嫁妆。
轮到如兰的时候，她没想到如兰会找个连房子都没有的穷苦人家，心疼女儿的她，除了陪嫁的银钱店铺和田地外，还给如兰置办了一套大房子。
明兰和墨兰是庶女，她本想将就着能过去就行了。
墨兰出嫁时，她一分没花，盛老太太把没收林小娘的产业充公给墨兰和长枫分了，自己搭上一千两银子。
王氏就是个张罗着办事儿的，出了点力却没出血。
轮到明兰这儿，她也想糊弄过去，不料盛纮却把明兰嫁妆的事儿摆上了明面跟她讨论。
1，
盛纮是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说话谈判都有自己的技巧。
眼看着年后两个女儿都要结婚，盛纮生怕王氏对女儿们嫁妆的事情处理不当，给自己丢面子。
“两个丫头出嫁，你打算各备多少嫁妆？”盛纮端着一杯茶不经意地问道。
可王若弗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都想逃避。
“不是早就说好了吗？照着老样子办就是，该多少就是多少。”
盛纮知道王若弗一直都在糊弄，就一直盯着她。
王若弗被盯得心虚，只能说出心中所想。
“不过说实话，自然是如儿的要厚些，一来如儿身份贵重，二来……如儿嫁的委屈，自然要多多备些傍身。”
盛纮刚露出不悦的神色，王氏就这反口道：“明丫头都得了那么个贵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盛纮看到妻子一副尖酸样，心里不痛快了。
“敢情那贵婿是你给明丫头寻的，还是如儿让给自己妹子的？”
“这门亲事老太太本是不愿意的，你自己没教好女儿，让如儿做出那般不知廉耻的事来，末了没法子时却拿明丫头顶包，你还好意思说！”
每次提到这件事，盛纮总忍不住夹枪带棒地数落王氏一顿。
毕竟对一个以道德文章标榜的文官来说，嫡女私会外男，简直是在他脸上扇耳光。
前头已经出了一个丢人的墨兰，这会儿还是个嫡女，每次想起如兰和文言敬的事，他都觉得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王若弗的火爆脾气在盛纮这从来都没有服过软，可唯独这事儿，盛纮训她，她只能老实听着，再怎么说教养女儿也是母亲的职责。
盛纮重提此事，就是想让王若弗知道，她对明兰是有亏欠的，所以不能按照墨兰出嫁那样糊弄过去。
“我跟你说清楚了，这回无论明里暗里，还有前儿你给如儿置办的那座宅子，你都得把两个丫头的陪嫁置办得一样厚。”
想来墨兰出嫁时，大部分空抬的那一百零八担嫁妆，事后盛纮也知道了。
所以，明兰出嫁前，他要跟王若弗把嫁妆的事情说清楚，省的她依着指甲的性子办事，丢盛纮的脸面。
2，
虽然在如兰的事情上，王氏自觉理亏，不敢顶撞盛纮，但要她把明兰按照如兰的标准置办嫁妆，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说到底明兰只是个庶女，虽然记在她的名下，又不是她亲生的。
盛纮瞧着王氏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就怕她暗地里使坏。
“自你嫁进盛家后，我可有打过你一份嫁妆的主意？你要统统留给你生的三个孩子，我也没有半句话。
可你摸着良心想想，你姐姐可有这般好运？这些年她的嫁妆都填到哪里去了？
不是康兄花用无度，还有那一屋子庶子庶女，哪个聘娶婚嫁不是靠你姐姐的嫁妆？
康家姨姐可有到处哭诉嚷嚷？”
“明儿是记在你名下的，所以你给如丫头多少，明丫头就得多少！
要怪就怪你教女无方，纵出个险些拖累家人的祸害。”
盛纮话说得很重，因为他知道，对王若弗来说轻来轻去的毛毛雨压根儿都没用，只有敲警钟才管用。
盛纮不但要王若弗按照如兰的样子给明兰置办嫁妆，还不许她过问盛老太太给明兰多少嫁妆。
王若弗哪里肯愿意，盛老太太的底子有多厚，她虽然不清楚，但当初看她拿了套头面给华兰陪嫁，王氏看了都挪不开眼睛，要是她把压箱底的都给了明兰，那自己的孩子不就亏了。
“老爷的吩咐，我不敢不从，两个丫头的嫁妆一样就一样吧！可她们都是老太太的孙女，难道还有厚薄不成？”
盛纮冷言道：“老太太虽然明面上说过，每个丫头都补贴一千五百两嫁妆钱，可当初华兰出嫁时，老太太给的远不止这个数。
老太太是个重情义的，她养过华兰和明丫头，想要多给些也是常理，如今我们忤逆了她的意思，硬是拿明兰顶了缸，老太太心里指不定堵着多少气呢！
所以老太太无论给明兰多少陪嫁，你都不许啰嗦半句。”
盛纮让王若弗给明兰多倍嫁妆，却又不让她打老太太的主意，算数一向很好的王若弗哪里肯吃亏，可盛纮的一番话，还是让她闭了嘴。
“你嫁人盛家这么多年，对婆母多有不孝不恭，对妾室庶出多有不贤不德，我忍着你的不是，不过是瞧着岳母和舅兄的面子，顾及你生的三个子女，你当我全然不知吗？
何况当年明兰生母卫氏的死，你就没有半分过错？”
听到此句，王氏如遭受雷击一般，浑身抖得厉害。
信佛之人都相信因果报应，看到林小娘在田庄清寒度日，墨兰在梁家也过得不好后，她就更相信报应的说法了。
想来自己的那份罪孽又该落在何处呢？
趁着现在能弥补明兰，她还是多做一些事情来赎罪吧！
心眼小，为人又不宽厚的王若弗红着眼圈打开库房的大门，取出早年积存的绫罗绸缎和贵重木料，平均地一分为二，为两个即将出嫁的女儿打点嫁妆。
3，
盛纮为什么会在明兰嫁妆的事情上跟王若弗较劲？
一来是因为明兰高嫁，顾家是侯爵人家，又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人多事多花钱的地方肯定也多，若明兰那时候抠抠搜搜拿不出手，丢的也是盛家的脸面。
二来，在盛纮看来，明兰是顶替如兰嫁给顾廷烨的，是受害者，就应该多补偿她。给明兰多添置些嫁妆，也显出她对明兰的关心，盛老太太也能消消气。
三来，盛纮对外已经宣称明兰是嫡女，以嫡女的身份出嫁，却拿着比如兰少一大截的嫁妆进婆家，外界肯定会传盛家厚此薄彼，盛纮刚在圈里找回的脸面又要被抹上一些颜色。
盛家又不差这点钱，比起钱财，盛家的脸面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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