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献忠和李自成虽然同起延馁,但是二人不仅性情不一,而且还志向各异,在共同面对朱明王朝这个大敌的时候,二人虽偶有并肩征战之时,但是到底不过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

张献忠自从兵败凤阳以后,即对李自成恨之入骨,并有心与其一争高下。

兵败凤阳后,他的人马一向在四川,河南、两湖一带流离出击,当李自成进抵襄京之时,他即有进取武昌之意,只是,苦于一时还摸不清李自成的虚实,所以才未敢轻举妄动,只得徒让左良玉朱华奎等一帮明朝文武之人重返了武昌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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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他一接到罗汝才和贺一龙二人寄来的密信后,心中不禁欣喜异常。

于是,张献忠即日遣点兵马,率大将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及艾能奇等人,各领大兵,浩浩荡荡,先后杀奔武昌而来。

张献忠大军的前路先锋由刘文秀率领,这路先锋一从安徽、湖南交界之地出发,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不几日,直抵黄冈城下。

在这之前,黄冈县城的百姓,每天晚上,就已经不时听到那从城墙低缝中传来的啼哭哀号声,因此,全城市井百姓早就逃了个干干净净,于是,刘文秀即轻而易举地占领了这座空城。

但是,这刘文秀之性阴险歹毒,奸诈成性,他看到自己所占领的不过一座空城,立时气急败坏,遂派出人马,向四乡山谷搜索,将那些逃难的百姓悉数驱逐回来,叫他们每人自备一把锄头,限3天内,将整个黄冈县城悉数铲平。

只可怜那些老弱童妇、稍有怠慢,立时便被一刀砍杀,一时间,市井百姓被屠戮无数,血流遍地,死亡载道,哀鸿遍野,完全一派满目凄惨恐怖的景象。

不到3日功夫,整个黄冈县城即从地球上消失了。

当此之时,张献忠亲自督率的李定固、孙可望及艾能奇等各营军队也相继开到。整个张献忠大军,很快即攻陷蕲州,议阳,直至兵临武昌城下。

武昌城内一片混乱,由于明朝官军缺兵缺饷,因此整个武昌城防如履薄冰。当此之时,全城名文武官员的唯一指靠,似乎就只有希望楚王华奎能拿出一些银两来养兵设防了。

因此,万般无奈,一帮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的官员们,则一起云集王府,跑在楚王面前,求他拿出一些银子来充作军饷,一直赋闲在家的前任大学士贺逢圣也面见楚王,同其商量措饷。

可是,看着纷拥的官员和大学士,楚王却命人拿出一把洪武年间分封诸子时赐给他的一把裹金交椅道:“就这个,别的就没有了!”说完竟气哼哼头也不回地向内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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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逢圣立即大哭不止,呼天抢地地说道:“完了、完了,我早已没指望了。”

后来,形势万分危急之时,楚王朱华奎方拿出一点银子来招了一点散兵游勇的兵士,以权充武昌防卫,而左良玉手下的一帮将佐兵卒却早就逃亡夭夭了。

四月五日,张献忠大军的先头部队从团凤洲渡江,攻克武昌县。

二十三日,张献军全军至鸭蛋洲南渡。

二十九日,大军开始进攻武昌府城。

明道臣王陈明华眼见形势不妙,同武昌府傅上端弃城逃跑。楚府新兵随即大开保安、文昌二门投降。正在城头督兵防守的前任大学士贺逢圣,眼见大势已去,急忙率了一帮文武,就在街前和不断蜂拥而至的义军士兵拼死血战。

艾能奇、李定国等挥舞大刀,跳入贺逢圣督率领的一帮散兵残卒及文武官员之中,左右杀砍,贺逢圣抵死不退,文武官员风流云散,散兵残卒个个战死。最后,只剩贺逢圣一人独战不屈,而终被李定国和艾能奇所擒。

张献忠一入城门,就直攻楚王府宫城而来。而楚王朱华奎眼看城门已破,义军直奔王府,便传集后府男女,令其各自逃生奔命。然后,他又立即命令王妃自缢,郡主自缢。

这位郡主名叫凤德,年方18,本是楚王掌上明珠,和郡马王国梓刚成婚不过10天。

可是,却突然遭逢如此命运舛难,只可怜这位艳若春花的美人儿,在奉了楚王令旨之后,即和国梓夫婿抱头大哭一场,然后自缢于毓凤宫里。

而那名叫甘珠的王妃,则更是命运悲惨,当孙可望满脸杀气从镇楚门冲进来时,她刚刚在一张大床上系上绿素、并蹬开垫脚的方凳。随即她即被这威猛异常的孙大炮一把扯断缟素,掉到地上。

孙可望一看竟是如此美轮美奂的漂亮女子,不禁长叹一声道:“要是就这样死了,那多可惜,多可惜!”尔后,王妃竟做了他的小妾。

当孙可望一步跨进楚王府的大殿之时,他发现,楚王朱华奎正高高地坐在大殿的王府之上。他一看见孙可望,就立即开始破口大骂,孙可望立即命人将其捆绑起来。

到这时,整个王府宫殿中的男男女女,除逃亡者外,非死即伤,一时之间,王宫上下,哀声动地,惨不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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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献忠来到楚王府后,像模像样地坐到大殿的王座上,然后就传令把楚王押进来。

楚王一见张献忠,又是扬声大骂。

张献忠立时大怒,忙命令左右用木笼把他装了进去,然后又命人将木笼抬出城外,连人带笼投入汹涛滚滚的大江之中。

紧接着,张献忠又命人将贺逢圣带进王府大殿,他一见这位前任大学士,即貌似和蔼地开口问他道:“老子今儿个取了武昌、明儿个就要直取北京,要不几日,那崇祯老匹夫就会被老子碎尸万断的。你乃楚地有名有望之人,念你德高望重,若你愿投降老子,日后老子杀了崇祯,做了皇帝,老子许你个开国丞相,如何?”

贺逢圣一听,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似的,立时跺脚惊跳,又远远地向张献忠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手指着他大骂道:“尔等叛逆匹夫,不肖子孙,焉敢胡言乱语,我乃朝廷重臣,誓死报国。而今贼军甚盛,城破家亡,死即死矣,何足惧哉?要吾低首降贼,痴心妄想。要杀快杀,还待何时?”

张献忠一听,直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把双脚横搁到前面的长条案几上,然后又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里使劲一搓,大声喝斥道:“我还怕你不成?朱胡子那庸儿,放着许多金银,不拿来招兵练勇,以致城池失守。如此庸儿,老子留他何用,所以把那狗日的送入江里了。今儿个,老子不想杀你,是念我还有点儿骨气,没想,你竟要试你张爷的胆量。武士们!给老子把这老匹夫拖出去砍了。”

他话还没说完,左右即兴一阵虎啸雷鸣般的呐喊,随即,早已走出七八个关西大汉,他们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将贺逢圣推出到大殿外的露台上,他一边怒骂着,一边引颈就刃而死。

待整个武昌城的战争都已平静下来以后,张献忠即令在他所住的王府门前,树起两面大旗,上书“天上人归,招贤纳士”,全武昌九座城门也都各树两面大旗,上面书着“天下安静,威镇四方”。紧接着,他又相继改省城为京城,铸西方之宝,改武昌府为天授府,江夏县为上江县,从而初步建立起了自己的政权机构。

这个政权机构,几乎完全仿明制,在中央一级设置六部、五府,京城设五城兵马司,张献忠任命常顺州知州周文江为兵部沿,张其在为总兵前军都督。地方一级,则以李时荣为巡抚,谢凤洲为守道。

除此,张献忠又先后任命了巡道、学道,及二十一个州县的地方官员,同时,还分别颁给敕印并赏赐一定数量的白银。这样,又一个新兴的农民政权在江汉平原方圆几百里的范围内,鼎足而立了。

当此之时,身处襄阳的李自成得知张献忠捷足先登,先攻占武昌的消息,直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即把手里端着的茶碗,一气之下扔到地上,然后又拍着案几大骂道:“张匹夫啊张匹夫,你果然比老子抢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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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的牛金星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一边平心静气地道:“元帅息怒,张献忠那厮莫啥了不起,武昌来日夺回即可,千万别因此伤了身子!”他的话讲得柔声细语,俨然一副言真意切的样子。

“哼,不雪此恨,老子誓不为人!”李自成气呼呼地腾地一下从那把老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他绕着大厅转了一圈,总觉得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随即对站在门口的张鼐道:“传李过、李友二将军火速到帅府听令。”

不到一锅烟的功夫,李过、李友二将军一前一后相继来到。二人还没来得及坐下,李自成立刻命令道:“李过、李友二将军听令,着即各率精兵2万,前往奔取武昌,星夜开拔。”

李过、李友当即领命而去。

紧接着,李自成又立即命令李守信、马世耀各率水师战舰300只,顺流而下,和李过、李友会师武昌。

于是,各水路大军即紧急行动起来,立即准备开拔。

但是,就在大军准备拔营起程的时候,右军师李岩却紧急求见李自成,他一来到帅府大殿,就急忙上前问道:“元帅可是要夺取武昌?”

“老子非得要打败张匹夫!”李自成仍是气呼呼的。

李岩一听,赶紧直谏道:“不可,不可。元帅,先莫激动,且听我言。目下,我军初定荆襄、承天,朝廷因为寝陵失陷,严旨切责各路统兵的文武限期恢复。今若进兵武昌,与那张献忠兵连祸结,一旦官军趁势来攻,则荆襄必难保耶,荆襄不保,大事去矣,夺取武昌不亦无望?元帅不必多虑,那张献忠的兵马本来不如我军精锐强大,指日官军芸集武昌一线,他必定斗打不过,定会弃城而去,到时,我军则趁其不备,再相机袭取,方为万全。为今之计,……”

李岩正要继续说下去,就在这时,左军师宋献策却急步一摇一滚地跨进了大门,还在门外他就听见了李岩的“为今之计”,因此,一跨进大门,即旁然无顾地一屁股坐到牛金星旁边的一把香木雕花圈椅上,一边翘起一尺有余的二郎腿,一边直盯着李自成道:“为今之计,可先重重地赏些礼物,遣使往贺,并劝其发兵攻取长沙,以为我犄角,如此,则既可分官军之势,又可足以懈彼军心,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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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军师所言极是,我亦作如是想。”李岩又补充道。

李自成听了李岩、宋献策二军师的紧急谏言,似乎茅塞顿开,整个心胸豁然开朗,他不禁在心里自问道:我咋就没想到呢?他看了一眼似乎正坐在那里神养目闭的牛金星,突然想起,自己派出的水陆大军兴许已经开拔,赶紧对站在一旁的张鼐道:“传令,暂缓出兵攻取武昌。”

第二天,李自成收回了攻占武昌的命令,并在牛金星、宋献策及李岩三人的字斟句酌之下,修书张献忠,然后遣使前往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