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告别旧时光(素材/董羽辉)

我今年52岁,在部队19年,38岁那年转业到苏北某市的劳动部门工作,目前是单位的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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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工作的城市,到老家的村庄有210公里,因此,我平时回家看望父母,也都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

这次国庆节,爱人因为要在学校里值班,于是我就一个人开车回家,陪伴年迈的父母过上几天。

故乡的天空,湛蓝而明净,空气特别清新,每天早上,我都被院里梧桐树的鸟鸣吵醒。

在10月2日那天一早,我刚洗漱完毕,突然一阵有节奏的梆子声,熟悉而又陌生,从远方传来,我知道,在我们老家,梆子声的出现,要不是卖豆腐的,要不就是卖香油的,那是农村人才能读懂的“声音”。

我听了一阵惊喜,儿时的味道顿时在的心头不断涌现。那时,母亲为了给我解馋,每次卖豆腐的人前来,总会给我买两块尝尝。

通常情况下,母亲将买回去的热豆腐,切开放在碗里,上面撒点盐和葱花,然后再溅上几滴香油,然后我开始慢慢享用,那是我儿时最幸福的回忆。

想着想着,我直接走出户外,想寻那卖豆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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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三四分钟的样子,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就来到了我面前,我紧走几步过去,发现一个木制的托盘上面,用白布盖着,不用说,这就是豆腐了,我掀开一看,里面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出锅不久的样子。

她低头拿刀,开始划开豆腐。我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中年妇女,看起来有五十来岁,身材有些臃肿,上身穿着一件老式的女装,下身穿着一条黑色长裤,她脸色有些黑,大概是风吹日晒的缘故吧。

她称好之后,忽然对我说:“两斤半可以吗?”

我说:“没问题!”但是在她问的一刹那,我忽然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耳熟,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羽辉哥,你啥时回来的?”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说了一句:“你是哪位?看着你有点面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

她说:“羽辉哥,我是王惠娟,我们有三十多年没见面了!”

听她那样说,我的心顿时像海里的浪一样,被风吹动翻腾。随后整个人像是一下子下跌入了无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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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她居然是王惠娟?当年我们一起在高中读书的时候,她长得特别漂亮,两条辫子长长的,人高高瘦瘦的,笑起来脸上有一对小酒窝,而如今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回过神来,想赶紧扫码付钱,但她却将那个二维码的卡片拿走了,她说了一句:“老同学,这两块豆腐,算是我请你吃了!”

我慌乱的接过豆腐,她也转身牵着车子走了,悠悠的梆子声,也渐行渐远,在风中飘荡着,若有若无,似乎有一丝颤动,也有一丝无奈。

看着王惠娟的身影,我记忆的闸门随之也打开了。

王惠娟和我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她在读小学四年级时,母亲病故,她父亲带着她和两个弟弟艰难度日,好在她父亲有做豆腐的手艺,一家人的生活还勉强维持。

当时,在我们老家的农村,家里来了客人或是求人帮忙干活的时候,很多人家会买块豆腐,做一道菜。

当年,农村的条件都不太好,而我父亲是村里的会计,家庭条件和普通人家相比而言,多少要好一些。每次惠娟的父亲来我们村里卖豆腐时,肯定要到我家门口敲梆子。

而我,也会循着梆子的声音跑出来。在称好豆腐之后,他还会送给我一小块。

在读小学的时候,因为惠娟没了母亲,有一些同学欺负她,而我则趁机拉拢那些欺负惠娟的同学,给他们买好吃的零食,这样再也没有人再欺负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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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无忧无虑的童年少年时代,成了背影,后来我和王惠娟两人都考上了高中。

高一那年,我在三班,王惠娟在四班,到高二分科时,我们都报了文科,于是,又到了一个班级。

那时,我们都情窦初开,在一次周六回家时,她跟着我的自行车回家,我大胆地向她表达了自己对她的仰慕与爱恋,而她也默许了我对她的追求。

就这样,在高中那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我们默默地爱着对方。

我和她高考落榜是意料之中的事,1990年8月,我们彻底离开了校园。

而当年的十一月,恰巧征兵,于是我在父亲的动员下,决定参军。体检和政审都非常顺利,在我即将前往军营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在她村后的小树林里,王惠娟久久地依偎在我的怀里,哭的天昏地暗,我则紧紧地抱着满脸泪花的她,不住地说着安慰的话。

“羽辉哥,你到了部队会忘了我吗?”她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眼,幽幽的问到。

“永远不会,”我爽快地回答道。

看到月光下的惠娟,如一枝带雨的海棠,是那样的美丽和红润,我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她。

即将告别的时候,她从兜里拿出一卷皱巴巴的钞票,递给了我。

“这是十八元钱,你收着吧,到了部队之后,你可以买点啥,记住,不要忘了我!”说完,惠娟转身哭着跑开了。

我木然地站在原地,心几乎碎了。

当兵三年,我没有回过家,我和惠娟两人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我们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在1993年,我通过自己在部队的努力,考取了西安的一所陆军学院,真正地实现了自己的命运的转折。我开心得不得了,当即写信告诉惠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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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个多月之后,我却收到了她写来的一封信,那是一封决绝的分手信。当时,一个人走在营地的训练场上,欲哭无泪。

她在信里告诉我,她就要结婚了。她说父亲给她找了一个在县城纺纱厂上班的工人,她也只能听从于父亲的意见,她还说,自己和那个男人一起时,不慎怀孕了,由于在农村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没办法,她也只好和我分手了。

当时,我怒火中烧,撕碎了信件,也恨惠娟的无情,觉得她做事太不靠谱了。

后来,我回家探亲,因为来去匆匆,我也无暇和惠娟见上一面,我很想当面质问她为何如此绝情。

还是母亲告诉了我最终的答案。那时,惠娟曾到过我家,她告诉我母亲:“如果羽辉三年退伍回家,我就和他结婚,但如今他考上了军校,她觉得自己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于是,她快刀斩乱麻,让当地的媒婆给她介绍了一个男友。惠娟嫁给的男人,并不是她说的县城的工人,而是乡镇附近的一个农民,那男的在工地上干活时,不慎从脚手架上跌落,成了残疾,负重的活干不了了,迫不得已,惠娟只好继承了父亲的手艺,走街串乡卖起了豆腐……

我听着母亲的述说后,我偷偷地躲进房后,一个人痛哭失声。

那天,尽管母亲在那碗豆腐里,多加了很多香油,我还是觉得没有了儿时的味道,好像还有一丝淡淡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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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辗转难测,心里忍住不住一次次地追问:惠娟啊惠娟,你真是太傻了,你那样,究竟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