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梅花五首:众花未发梅花新,梅花一夜遍南枝

冬春之交的农历十二月,也就是腊月,是传统名花,梅花的主场。

在宋朝早年之前,腊月梅花,腊梅,通常指的是蔷薇科的传统梅花,而非蜡梅

而这种梅花在中国的人工引种和培植,至少有三千多年的历史。最初人们利用的就是梅树的果实,其酸甜可口,是古代重要的饮食酸味的来源。在崇尚武力和祭祀的商朝,梅子通过贸易从南方流入京城,成为祭祀和朝宴上重要美味的食材和佐料。大臣傅说,曾经这样给天子武丁打比方,梅子,放在一锅汤里,可以提鲜入味,调和每个人的胃口,好的人才,就像梅子一样,可以有机凝聚所有人,团结在天子身边。

梅子正是因为其酸味,有助于肠胃的消化和健康,在上古重视人口的时代,和盐一样成为饮食的必需。周朝则大力人工种植梅树,在北方终南山,引种梅树成林,这样很好的解决了北方人口的梅子需求。而种植梅子的,有因此致富,而骄奢嫁女的,因为梅树就是财富和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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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朝,上好的梅子,仍旧由南越地区进贡,成为贸易珍品。而诸侯国古越国曾经以一枝梅花作为国礼送给诸侯国梁国,可以知道,南方的梅树种植,已经获得优良的人工品种。

那么这里穿插一个小话题,就是周朝在黄河流域的终南山已经成功种植了梅树,但是,随着历史上气候的变化,北方在周朝之后变冷,到了唐朝,只有不多的梅树可以存活,而到了宋朝,那里基本就没有梅花了。

那么汉朝,主要的梅子产地,在长江中下游的古代广义的江南地区。而也正是此时汉朝疆域广大,很多南方人去边塞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也就有了著名的梅花舞曲,梅花落,将天山的大雪,形容成壮丽飘飞的梅花,天山冬雪之时,也正是江南梅花如雪的花开花落期。豪放的军人将天山寒雪看作故乡梅花的盛开和飘舞,对雪思乡,却不废慷慨坚持。

汉武帝的上苑,引种了从江南移植的梅花树,但是当时在长安附近有多少梅林,现在已经不好考证。

因为江南地区,梅花多盛放在冬春交节的腊月,故有梅花腊月花,正月花神,迎春花,年芳的美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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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正月早惊春,众花未发梅花新。

梅花芬芳临玉台,朝攀晚折还复开。

长安少年多轻薄,两两共唱梅花落。

满酌金卮催玉柱,落梅树下宜歌舞。

金谷万株连绮甍,梅花密处藏娇莺。

桃李佳人欲相照,摘叶牵花来并笑。

杨柳条青楼上轻,梅花色白雪中明。

横笛短箫凄复切,谁知柏梁声不绝。”陈朝 ·江总《梅花落》

南北朝时代的陈朝,建都在南京,正是江南梅花梅树重要的产地。腊月正月正是梅花盛花的季节,他写的是汉朝长安的赏梅故事,实际上应该是当时陈朝年节边的赏梅狂潮。

腊月和正月是早春时段,那么为什么说腊月也是早春呢,因为节气和月历之间有时间的隔差,有些年份,立春在腊月中,而立春则是传统春季的开始,所以腊月早春的说法,并不违背历法时间。

这个期间,百花都没有发芽开花,只有梅花照眼一新。梅花树芬芳繁茂,被人早晚攀折,却依然盛花满树。京城的年轻人最爱时尚和浪漫,就在梅花山林和园林游玩,在梅花树下摆酒宴饮,唱歌跳舞,在纷纷的梅雪中,唱着梅花落,而女孩子们,则穿梭摇曳在梅花林中,盛装美丽,愉快游玩,笑靥如花。

这首诗非常明丽欢快。而这样在梅花树下席地而坐,载歌载舞的赏花形式和传统,也逐渐流传到扶桑国,而梅花落,在那个时候,是说的梅花盛花时的花雪,扶桑国的樱花落,就是沿袭了花雪飞扬的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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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耆旧拜旌旗,喜见江潭积雪时。

柳絮三冬先北地,梅花一夜遍南枝。

初开窗阁寒光满,欲掩军城暮色迟。

闾里何人不相庆,万家同唱郢中词。”中唐 ·刘长卿《奉酬辛大夫喜湖南腊月连日降雪见示之》

唐朝时期,实际长安腊月是少有梅花树的,或有,也会迟到春天开放。

倒是刘长卿在湖南,看到了腊月大雪中盛开的梅花。

这是南方冬天绮丽的景色,白雪梅花。

想必北方的雪来的早而猛烈,但是在南方湖南长沙,才能看到梅雪相兼一万枝的腊月迎春盛景。

打开窗户,雪光和花光满地,而此时正是冬至后白天渐长的时期,雪又使得暮色里有明亮的气息,夜晚仿佛也来得迟了。

而人们看见白雪花开,如何不庆祝瑞雪兆丰年,不庆贺新春,见面都说着吉利话,唱着祝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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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腊月前溪上,照水野梅多少株。

艳薄自将同鹄羽,粉寒曾不逐蜂须。

桃根有妹犹含冻,杏树为邻尚带枯。

楚客且休吹玉笛,清香飘尽更应无。”北宋 ·梅尧臣《梅花》

宋朝,江南依旧是梅花的盛产地,其中果梅最为普遍,是农民的果树,种植在山林,房舍,水边,这种梅花,和真正的野梅相似,单瓣白花或者粉花,耐寒早开。通常说的江梅,就是这类梅花。而在城市当中,又兴起了观赏梅花,培育出粉色红色绿色的复瓣梅花,多种植于庭院,盆景。

但是喜欢旅游和梅花的人,观赏梅不是首选,去山林野外看真正的梅花,才是一种壮丽和舒心。尤其是家乡有梅树的,那种梅花之美和乡土情怀相连,清美而深沉。

江南腊月,在家乡的溪水边,有无数临水的梅花。

那洁白的梅花,不艳丽却圣洁,那是天上雪鸟的羽毛。

而梅花长长的花蕊矗立在寒风中,并不是为了刻意招蜂引蝶。梅花可以风授和自授完成授粉结子。

梅花有妹妹桃花,此时正在寒冷里窝冬,怕着一探头就被冷风吹。

梅花有邻居杏花,可是此时,杏花还枯着,一点迎春的意向都没有。

只有梅花在满山满谷的开放啊,我喜欢这花开如雪,只想长久留住这一刻。

前来观赏的人,请你们不要吹奏梅花落,我担心你吹落了梅花,也吹散了这难得的冬天里的芬芳和美丽啊。

对于一树开花的梅花,最好的观赏就是微笑而沉默。因为她是天地间的大美,野意而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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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窗劲色晓覃覃,又见京华腊月三。

官渡梅花应照水,杳然回首忆江南。”北宋 ·孔武仲《腊月三日》

生活在北宋京城开封的人,就没有太多看梅花的福气了。

因为气候变得寒冷,周朝黄河流域处处都有的梅花,此时不能户外开放,要有,也不过是零星庭院里的观赏梅。那种大规模的梅花林,早已经绝迹。

腊月来了,窗外是寒风枯树,视野荒凉。或者人间也热闹,但是少了梅花,也就少了很多生趣。

我不能不思念起南方家园,那瓜州渡口,满岸梅花,正在照水而开,上下花光,点缀出特殊的年前味道。

江南的春天比北方早,春意都在梅花上啊,能不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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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园寂无人,满地梅花香。

闲来曳拄杖,腊月日已长。

怜隔岸人,车马日夜忙。

我归门复掩,寂历挂斜阳。”南宋 ·陆游《游万里桥南刘氏小园》节录

还有一个人有福气,就是陆游,他这年的腊月是在温润的四川。

而四川有着和其他地区不同的盆地气候,冬天温暖清润。

在成都万里桥边的一座小园林里,梅花盛开,满地梅花香。

他穿行在梅花树下,享受着腊月的太阳,此时白天增长,更利于梅花的开放。

花光日影,沉醉其中。

而一江之隔,就是闹市区,人来人往,白天喧嚣,夜晚灯火通明,有着尘世的繁荣也有红尘气息。他们那么奔波劳碌,对于梅花简直无心领略。该笑他们俗气还是嘲笑我自己的落寞呢?

陆游当然喜欢梅花,天地容我静,名利任人忙。

就他一个人的梅花园,他欣赏着梅花树上,落落斜阳。

而这样的清逸,恰恰是红尘之人最羡慕的。我们不是不爱梅花,我们是在岁月里赶生赴死,错过了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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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是迎年和迎春的时段,人间事忙,就算是心如梅花,我也建议,不要错过真正的梅花开。

让自然和天光和花光,点亮心情。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