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得了治世奇才苏绰,确定了《六诏》治国纲领,便放手将内政交给苏绰打理,自己则全力应对军事上的压力。

其实,自公元535年2月宇文泰拥立元宝炬登基以来,不到两年的时间,西魏就已连续遭遇了“四败四叛”,处境极为艰难,堪称最差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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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荆州得而复失。

自从贺拔胜被侯景打败,逃往南梁后,荆州便落入了东魏之手。

荆州,北接中原腹地,南临江汉平原,向西可以溯汉江而上,经武关、商洛威胁长安,向东可以进取建康,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的赤壁之战、夷陵之战,都发生于此。

宇文泰对荆州之地十分向往,无奈有秦岭阻隔,大军征伐不便,只能干看。

谁料天上居然掉下了馅饼,荆州的地方豪强樊五能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起兵占据了荆襄九郡之一的淅阳(今河南南阳西峡)郡,向东魏投诚。宇文泰大喜,便欲亲自率军前往接应。

于谨止住,摇头道:“关中与荆州山水阻隔,远不如河南出兵便捷。丞相亲自前去,军马多了后勤难以保证,少了又无济于事。不如另遣一人,率少量部队前往,胜则占据荆州,与关中犄角呼应,败了也无伤大局。”

宇文泰也觉有理,问:“何人可当此任?”

于谨道:“独孤将军在荆州多年,声望极高,若派他前往,定然马到成功。”

宇文泰犹豫片刻,看了看于谨,叹道:“思敬兄,你还是对如愿不放心吗?我和他至交兄弟......。”

于谨却不说话,只默默看着宇文泰,宇文泰半晌缓缓点头,道:“我明白了。”便以西魏文帝名义,命独孤信率军八百,前往荆州。

独孤信向来忠于王事,接旨后毫不迟疑,当即率杨忠出发,从商洛出武关,前往淅阳。

高欢听闻独孤信仅率八百人南下来取荆州,心道:“陈庆之还有七千兵,你独孤信八百人就敢来取荆州?太过分了!”

命弘农太守田八能率军五千在前堵截,都督张齐民率军三千在后追击,欲将独孤信所部全歼。

独孤信闻斥候来报,对全军慷慨道:“我们兵不满千,前后受敌,如果先打后面的张齐民,敌人还以为我们要撤退,一定会来堵截,不如先打田八能!”

当即全军疾行,出其不意逼近田八能所部,果断出击,一举将田八能部击溃。张齐民急忙挥军赶来,又被独孤信、杨忠回军击溃,乘胜进取荆州。

东魏荆州刺史辛纂率军出城列阵,独孤信单人独骑来到阵前,临阵大呼:“还记得‘独孤郎’吗?”

独孤信在荆州威信极高,先后历任荆州新野(今河南南阳新野)镇将、新野郡守、南乡(今河南南阳淅川)郡守、荆州防城大都督,每任一职都政声卓著,荆州军民都很怀念他。

有一次独孤信出城打猎,回来时帽子有些侧歪,结果第二日全城官吏百姓都把帽子侧带,模仿独孤信,这就叫“侧帽风流”,堪称不折不扣的荆州第一当红偶像。

尝驰马入城,其帽微侧。诘旦,吏民咸慕信而侧帽焉。——《周书·卷十六·列传第八》

守军见大都督独孤信重返荆州,英姿不减当年,顿时激动万分,纷纷奔出阵来,向独孤信投降。

辛纂眼珠子都掉了出来,这是什么情况?简直闻所未闻!急忙率残兵撤回荆州,大叫关门。

信乘胜袭荆州,东魏刺史辛纂勒兵出战,士庶怀信遗惠,信临阵喻之,莫不解体。——《周书·卷十六·列传第八》

杨忠一马当先,率军直趋城门,怒喝道:“如今大军已至,城中又有内应,你们还不逃命?”他高大威猛、声如惊雷,守城军士被他气势震慑,顿时四散而逃。

杨忠驰入城中,眼看追上辛纂,当即弯弓搭箭,大喝一声:“辛纂!哪里走!”

辛纂身旁百余名护卫见杨忠神威凛凛,哪敢抗拒,尽皆跪倒求饶。

辛纂惊骇莫名,还想拔刀抗拒,杨忠钢鞭起处,连人带刀打成两截,独孤信率军占据了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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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闻讯吃惊不小,久闻独孤信一代人杰,果然名不虚传!当即命高敖曹、侯景、尧雄率大军三万来攻。

独孤信、杨忠只有千余军马,众寡悬殊,撤往关中的路线又被截断,想到老上司贺拔胜正在南梁,便也率军投奔了江南。

荆州争夺战,西魏得而复失,终究以东魏胜出告终,这便是开局第一败。

紧接着就发生了渭州刺史可朱浑道元叛逃事件。

可朱浑道元在本书已经很久没有出场了。他本是高欢年轻时在怀朔的好友,后来也是他把高欢推荐给了尔朱荣。

尔朱荣当政时,将道元封为渭州(今甘肃陇西)刺史。贺拔岳割据关陇时,道元迫于无奈,假意臣服于贺拔岳。宇文泰崛起后,道元一面与宇文泰虚与委蛇,一面暗中与高欢书信往来。

时间一长,宇文泰渐渐有所察觉,就有了除掉道元之心。道元心中不安,高欢更是心急,他深知宇文泰做事,向来是雷霆手段,不发则已,一发必中。

连发密信劝道元当机立断,速速赶紧来晋阳,否则迟则生变、后悔莫及。

道元在渭州深得民心,不忍丢弃百姓,又感到局势紧迫,便毅然率领三千户百姓从渭州出发,返回东魏。

无奈宇文泰势力密布关陇,要直接返回势必难如登天,他也是心性坚毅之人,索性西上河州(今甘肃临夏),再北上凉州(今甘肃武威),又绕道灵州(今宁夏吴忠)。

灵州刺史曹泥听闻道元远道而来,对他的毅力和忠诚极为感动。

他虽也怀念高欢,但无奈年事已高,只好让女婿刘丰接应道元,送给粮草辎重,鼓励他坚定信心,前往晋阳。

由于道元行动机密迅速,绕道又远,宇文泰直到他们行至灵州才得到消息,不禁急怒攻心。

一个可朱浑道元固然不算什么,三千户渭州百姓也没什么了不得,但值此大业初立之际,这样公然背叛,政治影响实在太过恶劣。

如果群起效仿,新生的西魏根本无需高欢讨伐,就会不战而亡!宇文泰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连续派兵前往追杀。

不料可朱浑道元也是善于用兵之人,而且为防止逃亡路线泄露,每次都将宇文泰的追兵全部击杀,居然凭着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毅力,冲破重重险阻,跋涉四千多里,终于回到了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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