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我命由我不由天》第四卷：问道

第八章 西入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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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郝大通执意前往，也就不再多加阻拦，目送着他渐行渐远。

郝大通离去，马钰继续带着三位师弟清修苦行。

四个人自从见了郝大通一面，又听和师叔说起当年他和师父一起见岐山老丈的情景，对那不远处的岐山都生起景仰之心。

尤其是邱处机，自从他来到这终南山中，心境与在宁海之时完全不同，他觉得自己就有如蛟龙入海一般，每一天的阳光都让他觉得自在，每一次呼吸都能让心思更加清静、澄澈，整个人觉得就如同被这里的清风碧泉清洗过一般，宁心静气变得比之前更加容易。

“这里果然是极好的修行之所！”闲下来时，邱处机和三位师兄讲起这番心得，马钰也正有此感。两个人都有心在此长居下来，只是当时都没有言明。

且说郝大通离了终南山，一路西行而去。

这一路走来，他也不向别人打听路径，只是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尽管向前走，偶然看到十字路口或者岔路口，他就停下来静心地想上片刻，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向前。

一路上，饿了他就随缘化去，只觉得这一路上所见之人更加亲切质朴；渴了就直接饮用路边流淌的清泉，尤觉甘甜芳冽。郝大通原本是活泼的性子，如今越向前走，心中却越发喜欢静默，连他自己都不由觉得奇怪： “怎么，难道还没有走到岐山，我的性子就要改了吗？这地方真透着些古怪！别说我看着这路上的行人和蔼亲切，就是现在看着这地方，怎么就越看越觉得之前我来过？对了，难道这也如同我师父王重阳所说：这是我前生修行的地方，如今只是故地重游？”

想到这里，郝大通举目四望，看到前面隐隐有一片淡红色从云山雾海之中透出来，那红色透着些湿润芳香的气息，引着他不由更快地一直向前方走去。

走得越近，那淡淡的芳香气味就越浓烈，待走近之时，他才看清楚那正是一片巨大无比的桃林。此时已经是晚秋时节，没想到那桃林除了透红的桃叶之外，还有许多泛着淡粉色的桃子掩映在枝叶之间，此时就如同羞怯的小童子在顽皮地捉迷藏。

“这里的桃子看起来香甜无比，难道是传说中的仙桃吗？”离了老远，郝大通就闻到了桃子的香气，此时看着那鲜艳欲滴的美味挂在枝间，不由觉得唇齿生津，忍不住就想要摘一颗下来大快朵颐。

“哎，小子，你是不是想吃我的桃子？”这时，郝大通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他连忙转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自己身后。

“您，您就是岐山老丈吧？”郝大通看这人和师叔的描述相差无几，身材瘦削，白须白发，面色却无比红润，就恰如传说中鹤发童颜的仙人一般，心中不由一阵激动，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不错！”那岐山老丈轻捋雪白的胡须，一边围着郝大通转圈，一边打量着他直点头：“你小子就是那个什么广宁子吧？”

“正是弟子，弟子拜见师父！”郝大通听那人说自己正是岐山老丈，当即跪倒在地，说道：“弟子修道难成，特来请师父指点！”

“修道难，成道难！”岐山老丈看着郝大通微微一笑： “你一直没有放下心中的那个‘我’字，又怎么能够成道呢？”

郝大通听了岐山老丈这句话，先是在当地愣了一下，略加思索，不由心有所悟，连忙又给岐山老丈深施一礼： “多谢师父指点，只是又怎能达到无我之境呢？”

“坐忘，行忘，语忘，每日有此三忘，则无我之境可达矣。”岐山老丈说道， “这原本并非什么难事，不过一般人都觉得‘我’字尤其珍贵，平时对它是重而重之，自然都是十分舍不得放下的，却不知道放下自我，才能得到真我，才能融身于道，与世间万物相生相和，另有一番广大无边的乐趣。

小失而大得，因此这件事和世间诸多事情比起来，才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呢！”说到这里，岐山老人不由手捻胡须呵呵地笑起来， “放下一个‘我’字，求道易得，修仙易成，倒是我道门中人不可少却的一门功夫。你且慢慢练来。”

“是，谨遵师父教诲。”郝大通就留在岐山老丈处，每天修炼“无我”之功。

岐山老丈却不让郝大通每天在这山中枯坐。原来这桃林四面被高山包围，地势独特，四季温润如春，那桃林四时皆有果实成熟，四周百姓对此都有耳闻。无奈此地离最近的村镇也是路途遥远，平时极不易得，当地富豪绅士多以购得此地仙桃为一种荣耀。岐山老丈就每天摘十个桃子让郝大通去市镇上售卖，同时将山中饮食起居所需一并采购回来。

郝大通每天只带十个桃子进入市镇，并按照师父的吩咐，不论春夏秋冬，每个桃子只售价一文钱。郝大通刚来岐山之时正值晚秋，市镇上已经很少有水果出售，这样卖相极佳的桃子刚一上市，立即就被人们哄抢买光，这生意做起来十分顺利。

到了隆冬时节，郝大通又采摘了桃子去市镇上。此时镇上别说是新鲜水果，普通人家一日三餐的蔬菜都极为少见，那红通通、香喷喷的桃子一现市面，自然更引人注目，人们纷纷前来争相购买。眼看十个桃子马上就被抢购一空，郝大通把钱收好，转身就要回山里。

这时，一个长相极为富态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对郝大通说道： “我说老道，这前段时间天气暖和，别人也有桃子卖，你的桃子卖一文钱，虽然比别人贵一些吧，但是味道鲜美，倒也值这个价。如今别人已经没有桃子卖了，你的桃子仍然按一文钱一个卖，你又能赚多少？你不如把价格提到两文一个，想必买的人也不会少，你怎么不想着多赚些钱呢？”

郝大通听了只是微笑着摇摇头，却没有回答。

那中年男人也是个买卖人，看郝大通只是微笑不语，不由急道： “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我教你赚钱的法子你还不学？那不如这样，你每天只管以一文钱一个的价格把桃子卖给我，你这样岂不省事？我再以多少钱出售，你也不用管，这样你省事，我赚钱，咱们两个岂不是两相便利？”

郝大通笑道： “你以这样的高价出售，恐怕贫穷人家就买不起了！”

“你只管赚你的钱，又管什么人吃得起吃不起了？”那买卖人说道， “如果做生意的都像你这样死心眼，又有谁能够赚钱呢？”

郝大通却仍只是摇摇头，自顾自去了。

“哎，这可真是个怪人！”那中年商人说道， “我还没见过这样的人，放着现成的钱不赚，却只是每天这样辛苦地跑来跑去！----我不管你怎么样，反正明天我只等在这里，我就十文钱把你的桃子都买下来，你难道还不卖吗？”

第二天，郝大通又来到镇子上时，看到那个中年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了。看郝大通来了，那商人也不多说，走上前去将十文钱塞给郝大通就准备抱着桃子离开。

正在这时，旁边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手里捏着一文钱，他一边走一边喊： “郝道长，郝道长，昨天我奶奶想吃一枚桃子，可是你已经卖没有了，今天可等到你了，我要给我奶奶买一枚桃子吃！”

“小孩，现在我已经把这些桃子都买下了，现在两文钱一个，你想买就再拿一文钱来！”那中年商人说道。

“可是我只有这一文钱了！”那小孩一听这话，顿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奶奶已经病了大半年了，这半年多什么都不想吃，就这两天还想吃个桃子，我爹和娘好不容易才找出这么一文钱，要想再找出一文来，那恐怕就难得很了！”

“既然没钱，又想吃什么桃子？”那中年商人说着就要把桃子抱走， “我这些桃子是要留着赚钱的，你没钱就别买了吧！”

“孩子，你等着！”郝大通看此情形，连忙把那十文钱还给商人： “先生，我的桃子一次只卖一枚，要想多买可就没有了。”说完，拿了一枚桃子给那个孩子， “你拿回去给你奶奶吃吧，我的桃子还是一文钱一个。”

“哎，我说你这个人，你到底会不会做生意？眼看着就要赚到手的钱你还不赚？”那中年商人看着小孩拿了桃子，对自己做了个鬼脸后一蹦一跳地跑走了，他不由对郝大通急道。

“先生，我不是什么生意人，我只是修道之人。”郝大通说道， “这桃子长在深山，无论是春夏秋冬，都是一样的阳光和雨水，所以我就只是出售一样的价格。这原本是我们修道人的道理，却并不是你们生意人的道理！”

“好道长，那你把剩下的九个桃子都卖给我吧，我好歹也能再赚九文钱哪！”那商人说道， “如今隆冬腊月的，我也没有其他生意好做，只有这一点小利可赚呢！”

“不卖，我一次只卖一枚！”郝大通说道。

这时旁边已经围了一圈前来买桃子的人，郝大通就一个接一个地把桃子卖了出去，身后拿着十文钱却花不出去的商人气得直翻白眼。

“道长这么做生意那才叫童叟无欺啊！”一位老者过来买桃，递给郝大通一文钱说道： “我那老伴也是病了好几个月了，就是想吃一口鲜桃，这隆冬腊月的又让我到哪儿找去？都说岐山有仙桃，可是这路途遥远，让我这老汉一时怎么走得到？幸亏道长拿了桃子来售卖，让我家老婆子能吃上一口鲜桃。唉，若世道人心都似道长这般才好！”那老汉一边说着，一边取了桃子颤巍巍地向家走去。

郝大通手里的桃子再次售罄，听了老汉的话，他心里颇受触动。

“无我”之境，可不就是如此吗？原来“坐忘”终究不如“行忘”得来的透彻！打坐参禅是一番功夫，行走入世却又是另外一番功夫。

（未完待续，欢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