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画像

北京城的“宫殿之海”

◎朱祖希（著名史地学者）

当我们驱车经过石景山，便会远远地看见，被人们称之为“北京的母亲河”——永定河边上，那座高大雄伟的楼阁，那叫“定都阁”。听人说，它是根据一个传说——“想当年，刘伯温和姚广孝俩人，曾在这里商讨如何修建北京城”的故事而修筑的。

刘伯温是何许人？

还是在上个世纪60年代之初，有读者赵经麟写信给《北京日报》说：读了《现在的北京城最初是谁建造的》一文，想起传说里常常提到北京城是明代刘伯温修建的。不知是否确实。

不想，这封信便转到了当时被誉为“北京通”的北京大学历史地理学教授侯仁之先生手里，并请求侯先生予以解答。

侯仁之先生在阐述了“明北京城的修建”之后，便谈了有关刘伯温的一些“推测”。他这样说，刘伯温就是刘基，浙江青田人，是明代开国元勋，封诚意伯。明太祖朱元璋起兵之初，转战江左（即长江下游，今江苏一带），伯温运筹帷幄，屡建奇功，深为朱元璋所信任。

《明史》本传里这样写道：“基虬髯、貌修伟，慷慨有大节……帝每召基，辄屏人，密语移时，基亦谓不世遇，知无不言。遇急难，勇气愤发，计画立定，人莫能测。”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还在刘伯温生前，民间就已流传着许多关于他的神奇莫测的故事了。

但是，咱们却不能由此而说他和北京城的修建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因为，刘伯温早在明洪武八年（1375年）就逝世了，享年65岁。可那时，北京城除去缩减了北城墙和废弃了元故宫之外，还没有进行任何大规模的建筑工事。

刘伯温与明北京城有何渊源？明北京宫城（紫禁城）的修建，其规制“悉如南京”，或者说完全模仿南京城的。而南京宫城初建于吴元年（1367年），转年正月朱元璋称帝，国号大明。当时所营建的主要是前朝的三大殿，名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和内廷两宫，即乾清宫、坤宁宫。到了洪武帝驾崩，其孙建文帝即位，就在建文元年（1399年），又在乾清、坤宁宫二宫之间，增建了省躬殿。这六座大殿占据了整座官城设计的中轴线位置，也是全部宫城建筑的核心。

后明成祖朱棣决定迁都北平，营建北京宫殿，先于永乐十八年（1420年）建成奉天、华盖、谨身三殿，转年毁于火。至明英宗于正统五年（1440年），才又重建三大殿，名称仍旧。与此同时，又建两宫，称乾清宫、坤宁宫。其后，在这两宫之间，又添建了交泰殿（相当于南京城的省躬殿）。这样，南北两京中所有主要宫殿的名称，就完全相同了。由此可以看到，现存于故宫的前三大殿和后三宫殿，虽然在600多年的历史长河中，曾有重建，且屡有修缮，但其规制、布局却是从南京紫禁城承建下来的。

那么，明南京宫城又是谁修建的？《明史纪事本末》卷二这样写道：“（元至正二十六年）八月庚申，拓建康（南京）城。初，建康城北控大江，东尽白下门，外距钟山既阔远，而旧内在城，因元南台为宫，稍隘。太祖乃命刘基（伯温）卜地，定作新宫于钟山之阳，在旧城东白下门之外二里，增筑新城，东北尽钟山之趾，延亘周围凡五十余里，尽据山川之胜焉。”

这里所说的元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是朱元璋称吴王之后的第四年，也即是他称帝前二年，其所建的新宫就是由刘伯温经营卜建的。这不但为南京宫城的建筑奠定了基础，在实际上也是为永乐帝经营北京宫城提供了建城的蓝本。也许就是这一层渊源关系，竟成了后人传说刘伯温是建造明北京城的依据。

话又说回来，刘伯温在元末时期倒也确曾来过“北京城”。当时的刘伯温，还是元至顺年间的进士，且还曾写过与大都城有关的诗篇。

明北京城是怎么修建成的？应该说，明北京城的修建是在大都城的基础上进行的。侯仁之先生认为，把它称之为“改建”更为恰当。

大都城的改建，首先是缩减北城墙。明太祖洪武元年（1368年）八月，徐达率明军北伐并胜利进兵元大都城。元亡，改大都为北平，并命华云龙经营新城墙——实际上是把明北京的北城墙南移五里，改筑在今安定门—德胜门的东西一线上。至于被废弃的旧城土墙，至今仍有遗存，并已开辟成为“元大都土城遗址公园”。

其后，到了明成祖永乐十七年（1419年），也就是在正式迁都北京的前一年，又开拓了南城，即把元大都的南城墙从今东西长安街原址南移一里半，改建于今“前三门”（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东西一线上。在经过了以上两次改建之后，就完成了日后所谓的“北京内城”。到了明世宗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又加筑南面的外城，这就是咱们熟知的呈“凸”字形的北京城。

在改建大都城墙的同时，皇城和明宫城也进行了改建。明北京紫禁城在规模和工艺上，虽稍逊于中都（安徽临濠，今凤阳），但在布局上却要比中都、南京更为完整。这座历经明、清、民国，保存至今的紫禁城（故宫），是明开国后继南京、临濠之后，最大的一次全国性工程，耗用的人力、财力、物力之多足可以想见，而参与规划设计和工程建设者却鲜见之于史记之中，只有大家较为熟知的如吴县人蒯祥，武进人蔡信，松江人杨青，吴福庆、金珩，还有越南人阮安等。

“故宫（紫禁城）是中国五个多世纪以来最高的权力中心，它以园林景观和容纳了家具及工艺品的9000个房间的庞大建筑群，成为明清时代中国文明无价历史建筑”（引自世界遗产委员会对故宫的评价），已于1987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供图/朱祖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