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世纪前，德国精神科医生阿洛伊斯·阿尔茨海默（Alois Alzheimer）观察到了一些有着奇怪疾病特征的患者，他们会产生无法分辨方向，丧失记忆等典型症状。在解剖了去世患者的脑部后，阿尔茨海默医生观察到了一种当时被称作“老年性斑块”的结构，同时还伴有一些神经纤维缠结，他认为这是与特殊疾病发生具有密切关系的病理变化。
如今，我们对这种以他姓氏命名的阿尔茨海默病（AD）不再陌生，而这些病理学特征也明确为β-淀粉样蛋白和Tau蛋白缠结。这两种错误折叠蛋白的堆积是AD发生的关键推动因素，而一些遗传学研究还发现拥有特定基因变异，比如拥有APOE4的人群面临着更高的AD风险。但这些情形都是针对个体疾病发展而言的，我们或许还没有听说过AD可以传染的案例。
在最新的《自然-医学》研究中，作者分析了上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接受过人类尸体脑垂体来源生长激素(c-hGH）治疗的人群，这部分人中有一些已经出现了早期以及进行性的认知障碍，达到AD的诊断标准。
在约30年的时间里，光英国至少有1800多名患者接受了c-hGH疗法，该疗法被禁止的原因是被发现会传播致死性的克雅氏病，这说明这些激素制品中受到了朊病毒污染，其致病因子的本质是一种错误折叠和聚集的蛋白。
科学家对这些接受了c-hGH治疗，因克雅氏病去世的人进行了解剖检查，结果发现这些患者大脑中同样有着大量淀粉样蛋白的堆积。这无疑也加深了AD同样能通过这些治疗传播的可能性。
这种推测并非毫无根据，与朊病毒感染发展类似，AD也是通过错误折叠、聚集的蛋白推动而来。既然朊病毒能抵抗传统灭活过程保留在c-hGH制剂中，那为何淀粉样蛋白不可以呢？这样β淀粉样蛋白也会变成毒性种子慢慢在大脑传播。
图片来源：123RF
新研究中，作者调查了8名小时候接受过c-hGH治疗的英国人，他们很幸运没有患上克雅氏病而存活了下来。然而当他们成年后，有5人已经被确认患有早发性痴呆症，症状开始的时间从38岁至55岁不等。患者会伴有进行性的认知功能损伤，同时有些脑区受损程度严重到会影响日常的生活。在后续的诊疗中，这5人中有3人被诊断患有AD，2人展现出的症状已经符合AD的诊断标准了。
除开这5名症状比较严重的患者，另外的3名患者有的表现出了轻度认知障碍或主观认知症状，只有1人无明显症状。在研究期间，有2名患者去世。作者对他们的大脑样本进行检测后确认，大脑中存在AD样的病理特征。
▲其中一例患者的大脑扫描展现出了病理性蛋白特征（图片来源：参考资料[1]）
新研究从遗传学角度排除了其他因素导致AD的可能性，比如作者分析了5名患者的家族遗传史，确认没有其他人患有早发性痴呆症，而类似APOE4的基因影响，通常症状发生在60岁左右，也与研究案例的状况不一致。研究认为唯一能解释这些人患上AD的原因就是曾经接受过c-hGH治疗。
据评论文章介绍，过去一些小鼠实验显示，错误折叠的β淀粉样蛋白可以变成毒性蛋白“种子”，通过类似朊病毒传播的方式，诱导β淀粉样蛋白相关的病理特征。早在数年前，英国伦敦大学学院朊病毒疾病研究所的科学家曾将这批受污染的c-hGH注射进小鼠的脑中，结果一段时间后小鼠大脑的神经细胞和血管内果然出现了β淀粉样蛋白斑块和沉积。回过头来看，这也间接证实了新研究的说法。
值得说明的是，目前我们仍然缺乏证据能证明，在人类中这些毒性种子可以促进AD的发生，以及会导致哪些认知障碍特征。并且研究发现的这种传染过程很罕见，在医学角度AD也不属于传染性疾病，它的发生来自个体内源性的病理变化，像日常与AD患者接触，提供护理都不会传播AD。但新研究仍然为医源性传染发出了警报，这也将驱动我们更好地了解AD发生过程，并提供相应的预防策略。
参考资料：
[1] Iatrogenic Alzheimer’s disease in recipients of cadaveric pituitary-derived growth hormone. Nature Med (2024). DOI: https://doi.org/10.1038/s41591-023-02729-2
[2] Evidence for iatrogenic transmission of Alzheimer’s disease. Nature Med (2024). DOI: https://doi.org/10.1038/s41591-023-0276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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