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已至，海外头部内容发行商的生存策略|netflix|制作公司|影视|流媒体服务|生存策略

从好莱坞持续数月的编剧和演员大规模罢工、不断攀升的演员片酬，到流媒体平台的预算紧缩，去年，全球内容市场的头条几乎都被剧集领域的大事件牢牢占据。

然而，在纪实内容领域中，影响深远的巨变也在悄然发生——播出平台的战略转变、日渐复杂的版权谈判、普遍存在的项目集资困难、公司合并与业务整合等，让本就不易的高质量内容获取变得更为复杂和艰难。

日前，几家全球头部纪实内容发行商的高管接受采访，分享在他们公司在寒冬下的生存策略和观察到的行业趋势。

平台的 “战略转变”

回顾去年，诸多流媒体平台和大传媒集团都打出了“战略转变”的旗号，包括Netflix、Disney、Warner Bros. Discovery、Paramount Global、Roku等都在内容相关的决策上变得更加谨慎和保守。

去年，多家知名流媒体平台经历了内容支出缩减、大裁员等变动

“‘战略转变’只是一个非常委婉的说法”，Off the Fence的发行总监斯蒂芬妮·费舍尔（Stefanie Fischer）说。“在过去的一年里，这些机构经历了大规模的重组，包括人员调整，这意味着许多宝贵的人脉关系瞬间瓦解。一个项目往往需要几周甚至几个月来讨论，但我们还要兼顾寻找新的关系人、重新跟平台建立联系，而整体环境又仍然充满许多不确定因素，这导致双方的决策都非常谨慎，会严重阻碍项目进程。”

“市场的冲击和不确定性是可以非常明显地感受到的，” Albatross World Sales的总经理安妮·奥尔兹曼（Anne Olzmann）补充说。“要跟上那些平台和公司的合并、收购和整体策略变化，是一项很大的挑战。今天还是新鲜的东西，明天可能就过时了，一切都在飞速变化着。”

在这种情况下，发行商们需更加灵活地应对平台方的采购方式变化。曾经，国际流媒体服务商都要求拥有某个内容的全球所有权，但如今，它们以更开放的态度拥抱部分窗口期、部分地域版权等策略。Autentic的销售与采购主管米贾姆·斯特拉瑟（Mirjam Strasser）表示：“这是一件好事。但另一方面，因为平台越来越聚焦在本土制作和跟本土观众强相关的主题，这些内容的国际销售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1月初，20个知名影视行业地区组织联合起来，要求各国政府制定法规，确保Netflix和Disney+等国际流媒体巨头在本土内容上投入更多资源

AVOD和FAST的快速崛起

近两年，订阅型视频点播服务（SVOD）运营商尝试在特定地区推出广告型订阅计划（AVOD plan），广播电视集团也在扩展他们自家的视频点播服务，还有万众瞩目的免费广告型流媒体电视（Free Ad-Supported Streaming TV，简称FAST）带来了新的变现机会，这也让发行商们面临着更大的机遇和挑战。

Albatross的总经理奥尔兹曼说：“现在许多SVOD平台也在认真考虑它们在AVOD和FAST上面的内容权益，而这很有可能会跟电视频道的回看等功能需求下的内容权益有所冲突，所以我们在处理这些业务时要非常小心仔细。如果SVOD和AVOD不再那么泾渭分明，关于权益和预算的谈判将会变得更有挑战性。”

这家发行商在AVOD和FAST领域跟多个客户合作，涵盖了固定费用、最低保障和收入分成等多种合作方式。奥尔兹曼进一步说明：“2022年是我们收入比较显著增长的一年，主要来源还是一些走量的和打包的交易，以及那些已经在电视或者第二第三轮窗口中播出的长寿内容，特别是自然类和旅行类的纪实内容。”

海外主流的几家FAST TV服务

而对Autentic来说，AVOD带来的收益既包括内容销售又包括广告收入。这家公司在过去的十个月里，推出了五个自己的FAST频道，并计划进一步扩大FAST业务，让其负责发行的内容能获得更长的生命周期。

美国公共广播电视台PBS也在考虑加大对FAST业务的投入力度。“SVOD订阅疲劳的现象已经有点迹象了，”销售副总裁乔·巴雷特（Joe Barrett）表示。“大约有一半的线上用户在同时使用SVOD和FAST服务。但我们对于直接进入这个领域还是比较谨慎的，我们目前打算通过扩大我们合作伙伴的范围以及扩充我们能提供的内容，来拉动我们FAST业务的增长。”

多种方式、多个环节的项目合作

拥有一个大的内容库固然重要，能为客户持续而稳定地提供内容也同样重要。在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中，发行商们开始越来越来早地介入项目。

BossaNova Media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保罗·希尼（Paul Heaney）戏称：“要比你能想象到的最早时候更早一点开始行动。”据他介绍，包括他们公司在内的部分有实力的发行商会在项目初期便参与进来，以一种润物细无声但又不会过度介入的方式“塑造”项目，让项目能具备全球吸引力。不仅仅是发行预售，BossaNova公司还会在初期通过为项目注资等方式来扶植项目的发展。

BossaNova作为投资商之一和独家发行商打造的纪实系列片《空乘人员谋杀案》（The Flight Attendant Murders）

Off the Fence则在很多项目中，身兼了制作公司和发行公司的角色。“我们可以在任何阶段加入，既可以纯粹作为发行公司来确保一部分的资金，也可以作为联合制作的一方来进一步开发项目，” 发行总监费舍尔说。该公司在伦敦、布里斯托尔、阿姆斯特丹和多伦多等全球不同城市设有分部，使其兼具国际视野和本土资源。在联合开发、共同制作、共同投资和发行预付等多个环节上，Off the Fence相信他们“比起‘传统的’广播电视集团更具优势”。

其他发行公司也在他们擅长的领域为客户提供更精准和优质的服务。比如，Albatross能根据项目资金缺口的大小，为项目单独提供详细的策略方案，而Autentic则为制作公司和国际广播电视集团牵线搭桥，并通过共同出资、提供资金缺口解决方案和保底方案等方式，积极增加自身对纪实内容制作的投资和内容库的建设。

可以看到，在海外纪实内容的生产中，联合制作仍然是解决项目集资难题的一个至关重要的方法。尤其是在经济下行的大环境下，“你几乎不会看到一个由某一方完全出资的制作项目，整个行业越来越依赖联合制作，或者至少是共同出资，来推动项目的启动，” Off the Fence的费舍尔说。

今年1月，国际残奥委会宣布委托Off the Fence负责为官方纪录片项目Rising Phoenix Universe接下来的四个系列寻找合作伙伴以及发行

尽管常规方式的联合制作仍然流行，行业专家们正在密切观察新的项目集资方式将会如何出现，并在观望行业会如何适应好莱坞大罢工后制作可能会被拖延的情况。

“现在就去断言实际的影响可能还有点为时过早，但我们已经感受到买家们对于纪实内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Albatross的总经理奥尔兹曼说。“有更多的流媒体平台正在试水自然类或者是旅游主题的内容，对于海外内容的接受度也更高了。我相信到了明年，罢工的影响将会在屏幕上反映出来。”

买家和观众的需求变化

“现在的行业状况进一步放大了对于纪录片和无剧本内容的需求，” Autentic的销售与采购主管斯特拉瑟深有体会。“广播电视集团和平台需要填满它们的节目表，而当剧集制作受阻或者已有内容已经用遍了，纪实内容就会成为它们的首选。”

BossaNova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希尼还注意到一种趋势，那便是纪实内容也正在重要时段占有一席之地，“在美国，一些主流频道正在购买我们的长寿IP在黄金档播出。”

“虽然还没有立刻看到影响，但我们可以预见到，在无剧本节目领域，将会出现越来越多从剧集那边过来的人才，无论是幕前的名人还是幕后的制作人员，”Off the Fence的发行总监费舍尔说。“我们跟Dash Pictures一起打造的六集旅游美食纪实节目《比利和多姆吃遍世界》（Billy and Dom Eat the World），就是跟电影《指环王》（The Lord of the Rings）的两位主要演员合作的。”

《比利和多姆吃遍世界》

而在观众这边，对于野生动物、真实犯罪案件、历史等核心品类的需求永不过时，但在这之外，他们也在寻找一些新的、有意思的内容。

“最近，我们注意到大众科学（popular science）节目正在吸引越来越多的受众，而且覆盖的受众人群非常广。全球观众都爱看那些以通俗且引人入胜的方式来解释当前的科学新发现和发展状况的节目，” Autentic的斯特拉瑟举例说明。“除此之外，电视台和平台都对环境和环保题材的内容越来越感兴趣。气候变化的影响越来越显著，关于地球的气候和环境的节目也就成为了全球观众关注的焦点，聚焦环境问题的纪录片是我们会比较想要的内容。”

谈到整体趋势，Albatross的总经理奥尔兹曼认为“更有创新性和情感吸引力的故事是一个大方向，要利用最先进的影视技术和制作思维来为观众提供独特的、沉浸度高的观看体验。”她特别提到了野生动物纪录片的制作：“我们要聚焦在动物个体的亲密关系和情感故事，而不仅仅是呈现对特定物种或栖息地的广泛描述。要以个体角色为中心，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导致很难保持在科学方面的完全准确。这种平衡很难处理，但事实证明了观众可以在情感上更投入到内容当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