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人类文明的整体形态形成之前，艺术作品就已经出现。100多年来，人们在考古活动中不断发现史前艺术作品，如《狮人》雕塑、《威伦道夫的女人》雕塑、《下维斯特尼采的女人》雕塑等，不断地刷新艺术史的时间线。无疑，艺术影响了人类，也影响着世界文明的风貌和走向。

对于世界艺术通识的探究，全球各地的学者从未停止过脚步。诸如《詹森艺术史》《加德纳艺术史》《艺术的故事》《艺术史》等著作，都具有广泛的世界影响。世界艺术的历史，是一个开放的体系，无论是艺术起源的研究、艺术发展过程的求索还是当代艺术该何去何从的问题，都是动态和发展的。当前，艺术史的书写和新发现，绝非艺术史家的特权，而需要更多学科领域的专家参与其中。尽管艺术史是动态和发展的，但在世界艺术历史之中，有一些艺术作品、艺术家、艺术事件、艺术现象已经形成普遍的认知，构建起艺术史的恢宏大厦。

世界艺术史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其中关于美术的历史，或者说造型艺术的历史，备受学界和大众的关注。美术史和世界文明如影随形，但是美术史并不仅仅是文明的依附，在很多历史阶段，又助推文明乃至历史的走向。例如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坛三杰”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的作品，成为人类文明进程中的代表之作，再如梵高、莫奈、塞尚、毕加索等人的作品，颠覆了古典文明的理论体系，开创了现代主义艺术的新阶段。可以说，杰出的艺术家及其作品，在一定的历史节点，引领了世界文明的风尚和潮流。

艺术的历史不是空中楼阁，与地理环境、政治制度、经济建设、风俗习惯有着直接的关联。从早期的世界艺术史中不难看出，艺术经常象征权力、地位和至高无上的尊严。大约公元前1700年的《汉谟拉比法典》石碑，是古巴比伦统治者汉谟拉比将人的权利、义务和对过失的惩罚，系统地编撰成文，雕刻在一块黑色玄武岩板上。其石碑上方的精致浮雕，显示出无名雕刻家丰富的艺术创造力。再如我国春秋时期各种精美的青铜器，由统治阶级和贵族拥有，那时青铜价格昂贵，造型也异常复杂，一般平民百姓家庭不敢奢望。

艺术与价值信念、制造能力和生产生活也有着直接联系。大约公元前5000年至公元前332年，在4000多年漫长的岁月里，古埃及创造的文明，在世界历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古埃及于不同的历史发展时期，在建筑、雕刻、壁画等多种艺术方面大放异彩，尤其是象征价值信念的丧葬建筑群，就是鲜活的见证。例如现存的左塞尔墓葬建筑群、吉萨大金字塔、哈夫拉建筑群及狮身人面像等，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这些建筑的规模、设计、功能以及隐藏的神秘寓意，几千年来在世界建筑艺术中是无法绕开的存在。从这些建筑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几千年前的古埃及艺术创造能力丝毫也不亚于今天，这些建筑是如何修建的，为什么造型如此独特，哪些能工巧匠参与到设计中，艺术史无法一一作答。但不管怎样，古代埃及的建筑艺术成就，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文化宝藏。

在世界艺术历史进程中，古希腊艺术也同样辉煌。在古希腊文明的历史中，艺术成就扛起了大旗。而古希腊艺术中，建筑和雕塑的成就显得尤为突出。大约公元前475年的阿菲亚神庙、公元前432年雅典卫城的帕特农神庙、公元前405年的伊瑞克提翁神庙等就是其中的代表。可惜的是，由于岁月的侵腐，这些神庙如今只留下残垣断壁，但从外观上看，依然那么夺目和优雅。尤其是帕特农神庙的《拉皮斯人与半人马之战》《骑手》《青年男女》等等各种逼真的人物故事雕塑，彰显出雕塑家深厚的写实能力。写实作为一个艺术传统，不仅直接影响后来的古罗马艺术，还影响欧洲的艺术发展。特别是在欧洲古典油画中，逼真和写实近乎成为衡量作品好坏的标尺。

油画中为了追求逼真和写实的效果，需要透视、比例、结构、解剖、构图、色彩等多种要素的互相配合，缺乏任何其中一个要素，油画的写实程度就会大打折扣。为了画出一幅逼真的油画，需要经过长期的素描基本功训练。文艺复兴时期是油画发展的一个转折点。在此之前的中世纪，油画主要表现宗教故事与人物。而在文艺复兴时期，以达·芬奇为代表的艺术巨匠，开始在油画中描绘现实生活中的人、身边的人，如《蒙娜丽莎》就是其中的典范。在此之前的油画创作中，这是无法想象的。追求人文主义，在欧洲艺术中具有划时代的影响。即便是后来欧洲艺术从古典到现代的转变，油画从具象走向抽象，其实也是更加凸显人在艺术创作中的主体性。

这里要强调一点，由于古希腊艺术传统对欧洲的深远影响，乃至欧洲把古希腊奉为文化精神的“原乡”，加上后世欧洲艺术史家的推波助澜，希腊艺术的影响波及世界各地，甚至一度在世界艺术史中成为宠儿。其实，在艺术的历史之中，世界上许多地方的艺术之花都在竞相绽放。

中国作为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5000多年来的艺术成就，在世界艺术历史中独树一帜。新石器时代，也就是大约公元前4000年，陕西半坡就有人面鱼纹彩陶盆，这足以与当时世界上的任何艺术品媲美。该陶盆是完美的圆形，表面高度抛光。陶盆内壁有一对人面鱼纹形，这表明当时的原始部落非常重视渔猎活动。中国艺术和世界上其他区域的艺术一样，与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相互交织交融，一路发展。特别需要强调的是，中国艺术的发展，在漫长的岁月中从未断流，这在世界艺术史中是罕见的。也正是如此，中国艺术极为注重历史的传承，中国绘画也好，中国书法也罢，都把艺术的传承视为极其重要的审美标准。

也许有人认为，中国艺术过于墨守成规。其实仔细想一下：艺术若没有自己的民族传统，那艺术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如果片面地理解为中国书画缺乏创新能力，那艺术视野就狭隘了。历史上的大画家吴道子、阎立本、王维、范宽，大书法家王羲之、张旭、怀素、苏轼、黄庭坚等等，都在各自的领域不断突破自我，才把中国艺术推向一座座高峰。从形式上看，绘画、书法、篆刻、诗词等逐渐融为一体，这本身就是一种创新，在世界艺术史上也是少见的。从思想上看，中国艺术充分吸收哲学的养分，尤其是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思想，对中国古代艺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特别是中国山水画，就是在这一思想根基上发展，不断走向世界艺术的高峰。

世界艺术的历史，是一本厚重的大书，可以进行多维解读。当前，世界艺术的发展，与科学深度融合，特别是人工智能的发展，正在影响和改变艺术发展的格局。艺术该何去何从，我们无从得知，但是可以肯定地讲，只要人类文明存在，艺术就会存在。从历史、现实的眼光看，艺术追求的是真善美，助推文明发展进程，陶冶人、影响人、塑造人。对世界艺术历史多一些了解和认知，我们的精神就会不断富足而强大。

（作者单位系中国地质大学［武汉］艺术与传媒学院）

《艺术史》（玛丽莲·斯托克斯塔德、迈克尔·柯思伦著，王春辰等译，中信出版集团出版）是近年来国内引进出版的颇有文化分量的艺术史论著作。这本书有200多万字，1400多幅来自全球近300座博物馆、美术馆的高清图片。书中谈论的艺术史涵盖六大洲七万年的古今艺术，既包含早期人类的艺术创造，也理性分析了正在发生的当代艺术。

《中国教育报》2024年02月23日第4版

作者：陈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