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春节的时候,回到老家的人们,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宴会,什么同学会战友会,也有一些曾经的好朋友,多数都会趁这个难得的时间段交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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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26,我也接到一个意外的邀请,一个陌生的电话,归属地还是北京,由于我记忆中没有在京城的朋友,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骚扰电话,直接就挂断了。

没多久就收到一个短信,还是刚才那个号码发来的,说自己是龚美娟,你的老同学,有点事和你说一下。

看到短信,我这才记起龚美娟这个名字来,确实是我小学的同学,赶紧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挺柔美的中年女声,我虽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但也知道对方不会骗我。

龚美娟在电话里告诉我,自己几十年来一直在北京,今年退休了才从回老家过年,想邀请你明天来镇上的酒店聚一聚。

对方说的挺直接,没有其他的弯弯绕绕,这一点倒是很合我脾味,想着这几天也没有什么事,再说自己也到了这年纪,这些年来也越来越有点怀旧,虽然是小学同学,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随后还互加了微信以便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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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好的是年27的晚餐,第二天下午五点前后我就到了饭店。反正就是这么小的一个镇,虽然也有不少的小饭店,但真正有点档次的就这一家。

一走进饭店,就看到一个中年女子站在房间的门口,看上去雍容华贵很有气质,旁边还站着两个我认识的人,一个叫李大军,这间饭店的老板,一个叫陈军民,都是我们小学的同学。

我心里马上就明白,那个女的就是龚美娟。仔细打量了一下,从自己的记忆深处翻出有关她的记忆。可惜的是,眼前的人和我记忆中的龚美娟,还完全没有任何吻合之处。

李大军和陈军民早就看到了我,很大声地在和我打招呼,龚美娟也朝我走来,脸上很是真诚的笑容,老远就伸出手来要和我握手。

虽然几十年不见,甚至心里的印象还挺陌生,但我突然间就有了点激动的感觉。连忙向前紧走几步,两人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龚美娟一连串地说着:老黄啊,好多年不见,我竟然还能认出你来,你是不是不认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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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我自然只好撒谎了,说确实认不出你,主要就是你的气质和小时候太不一样了,谁能相信,眼前端庄大方有上位者气质的人,就是当年的那个野丫头?

我自信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对方,也不会让人觉得谄媚,还很好地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果然,龚美娟应该很满意我的回答,拉着我的手没有放开,转身朝房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招呼李大军两人也进去坐。

大家坐下之后,除了都是在说普通话之外,确实没有什么违和感。龚美娟有意无意地坐在我身边,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什么,坐下后也还没有松开我的手。

都是这年纪的人了,我心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李大军从小就是咋咋呼呼的性格,反倒是笑着对龚美娟说:我说你要叙旧也没问题,先把手松开再说吧。幸好你先生不在,要不然还真有可能吃醋哦。

李大军的插科打诨,惹得在座的四个人都呵呵笑了起来,龚美娟也不生气,很自然地拉着我的手放在桌子上,然后松开,对着李大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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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啊,都几十岁的人了,你还是一点也没变,难怪几十年过去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你。想当年,我可是被你骂得哭了不知道多少次的。

龚美娟一番话,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倒是让李大军有点不好意思了,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脸上竟然也有点腼腆的神情。

气氛就那么不知不觉中松弛下来,龚美娟端起茶壶想要给大家倒茶,还是我眼疾手快接了过来,一边给大家倒上,嘴上还不忘调侃一下:虽然大家都是小时候的玩伴,但你远道而来,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女同胞端茶倒水吧。

开始上菜了,大家都是小时候的玩伴,倒也不需要讲什么客气,上了一瓶红酒碰了第一杯之后,大家就慢条斯理地聊着喝着。

出于好奇,我还是没有忍住问身旁的龚美娟:这几十年不见了,怎么突然就想起回老家来过年呢?

她叹了口气说道:自从离开老家之后,自己跟着父母先是去了东北,初中刚上一年多,父亲又调去了西北,不得已又去那里上完了初中。然后父亲调回北京,自己这才跟到了京城,这一转眼就几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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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奇地问道:这么远,难道你一个人回来的不成?你先生没有陪你一起吗?

龚美娟招呼大家喝了一口酒,继续娓娓道来说道:先生老家是常德那边的,我退休了但他还得上班呢,春节期间刚好又有值班任务,只能年后再来。自己老家没有亲人了,也是昨天才从常德过来的。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她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也就叹了口气说道:几十年不见,都不知道彼此的情况,如果不介意的话,那就介绍介绍吧。

我们三个男的先来,李大军和陈军民的履历很简单,两人都没有离开过老家。

李大军做点生意,这不,这家饭店的老板就是他。而陈军民也是商业头脑比较灵活的人,一直在本县转,现在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工厂,也算是个成功的企业家。

只有我的经历丰富一些,中专毕业当了几年医生,后来觉得当医生太累还辛苦,90年代初期就辞职南下打工去了。几十年过去,现在在外企上班,但还是一个打工者。

龚美娟最后一个介绍自己,大学毕业后留在京城进了部里的机关,几十年摸爬滚打,今年年中以处级退休了。丈夫也是机关人员,现在是某部的巡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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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介绍,她自己倒是说得平淡如水,但听在我们三个耳朵里,那可是实打实的“京官”啊。她嘴里不起眼的退休前的“处级”,那不就和我们的县长平级么?至于他丈夫的“巡视员”,对我们来说更是遥不可及的市长级别了。

看我们都有点沉默了,龚美娟也应该明白我们被震撼了,马上举起酒杯对我们说:

你们要我介绍,我要是说假话又觉得过意不去,我说真话你们就不必这样了吧?去他的什么官,我现在就是一个退休的中年妇女,唯一的身份就是你们曾经的老同学,其它就都别去想了。

这段话,倒是让我们的拘谨少了很多,但看得出来,李大军心里还是有点放不开,嘴上的花花嘴突然就老实了很多。

看到这一切,龚美娟自然明白了,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今天原本就是找你们三个来叙叙旧的,没想到我多嘴了。你们就看到我嘴里说的什么处长什么巡视员,难道就不能把我看成龚美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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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说起来,今天在座的三个人,我最对不起的还是老黄呢。

说到这里,龚美娟又拉着我的手对李大军两人说道:老黄,你仔细想一下,我还欠你点什么?

这句话太突兀,我还真没有听明白,几十年不见了,你会欠我什么?

见我满头雾水的,龚美娟手上稍微用点力把我拉了起来,大声地对我说:我还欠你3块钱呢,38年了,我一直没有还给你,你还记得吗?

这么直接的说话,我再糊涂也听得懂,尘封多年的记忆,终于被这句话撕开封印……

1985年,当时的我正在上小学五年级,因为我们学校是附近几个村的中心小学,几个村的孩子都来我们这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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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一期开学,我们班就来了一个新同学,她就是龚美娟。

因为她父亲是地质队的,龚美娟出生后,母亲带着她留在老家。但没两年,龚美娟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相继去世,没有人再能帮一把手,母亲便带着她跟着父亲一起去外地了。

直到上五年级了,龚美娟父亲所在的地质队竟然到了老家附近,于是便把她送回了老家上学。

那年代的农村孩子很有点欺生的脾性,龚美娟这个“外地孩子”,最开始很受人白眼。

只有我和她走得近,因为她母亲就带着她住在我们家旁边的队屋里,住得近了,孩子的心灵距离也近了许多。

而我在同学们颇有点身份——成绩好,其它小伙伴基本都不愿意得罪我,希望在考试的时候,我多少能提携他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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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我的关系,龚美娟渐渐融入到了我们的小圈子,一个学期过去了,基本就没有别的差异。

那时候,他父亲的驻地在离我们乡大概五六十公里外的一个中心镇,只能每个周末回来一次。

我和龚美娟一般都是在一起写家庭作业,写完之后就会说点海阔天空的话,她也曾向我介绍过很多外地有趣的事,只是说得最多的,还是父亲,总还说要是每天都能见到父亲那多好啊。

人就是那样,你自己觉得再寻常不过的事,在别人眼里很可能就是遥不可及的幸福。

就像我们能和父母每天见面,每天都要忍受父母的叨唠和管教。而在龚美娟的心里,只要能见到父亲,即使他再怎么管教自己,那也是最大的幸福。

五年二期的时候,某一天,龚美娟突然告诉我,说父亲又要调走了,自己很可能还是得跟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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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舍不得她走,虽然她的成绩只能说是中等,但有很多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知识,对我来说,那就是一个宝库。

孩子的希望就是那么纯粹,我甚至向她建议,让他和父亲说,把她留在老家继续读书,还可以住在我家,反正我家里也没有女孩子,就当是我的妹妹好了。

在我的怂恿下,龚美娟似乎也有点动心,只是不敢和她母亲说,便想去父亲的驻地找他,单独恳求或许还有点希望。

但从我们那里去她父亲的驻地还有五六十里路,每天两趟的班车,车票据说是一块二毛钱,龚美娟不敢问母亲要钱,自然就去不成了。

好人做到底,为了不失去这个好朋友,我就找开代销店的外婆,好说歹说要了三块钱,在一个周六的下午塞到了龚美娟的手里,让她别回家,直接坐车去找父亲。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龚美娟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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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亲见到她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不得了,十来岁的女孩子就敢一个人坐车跑那么远,如果被人拐走了如何得了?

刚好他们就是那两天就要走了,直接就把龚美娟留在了驻地,连学校都没有再回来了。

龚美娟走了,是我亲自送她上的车,但再也没有见到她。好像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她母亲也收拾了队屋里的东西走了。

我正沉浸在往事中,思索又被龚美娟的话拉回来现实:老黄,38年了,记得孩时骑竹马,想不到我们再见面,都已经过半百了,38年前欠你的3块钱,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块病。

小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慢慢长大,越来越成为我心中的一块石头。今天总算再见了,却也不知道怎么还你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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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三块钱吧,简直就是个笑话,不给吧,我又会一直记得下去。

见她说得这么动情,李大军和陈军民脸上的戏谑也收敛了,我也显得很不好意思了:

老同学,你说这些我也不好回答,就像你说的,还我3块钱那是贬低了你的身份,不还又让你过意不去。

我看,不管多少价值,38年后的今天,在这样的场合下,你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那就是最好的价值了。你要不是主动提起,我还真没有印象了。

就那样,我们再也没有人因为她的自我介绍而介怀了,忘掉了所有的名利地位之差,此时此刻,完全是纯粹的孩时玩伴重逢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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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年了,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却又似乎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