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里，论资排辈，李有为排行老四，但实际上，李有为仅次于一把手。他负责全局的工程，别说逢年过节，即便是平时，拜访他的人也得提前预约。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李有为可不一样，他有一套不湿鞋的办法，但凡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李有为最擅长说鬼话给人听，说人话给鬼听。
最近，李有为办公室更热闹了，不用说，一个利润丰厚的工程即将开建。
一天，张大楼找到办公室主任吴中友，想托托他的关系包个活干干。吴中友深知其中门道，害怕自己说话没分量，丢了面子。但是，他禁不住同学的央求，找了个机会递上了话。李有为一听是吴中友的同学，想都没想，当即答应见见面。
由于事发突然，吴中友本想给张大楼补补课，让他了解了解李有为的话术，结果，一句话没说完，张大楼已经进了办公室。
“请坐！”李有为将张大楼让在座位上。
“李局，咱们——”张大楼有点紧张，不知道说些什么，心想，还是单刀直入，行就行，不行拉倒。
张大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有为制止了。
“忙了一上午，休息休息，陪我闲聊句，行不？”李有为揉着太阳穴说。
“行，当然行。”张大楼迅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李有为拿出一把梳子，反复梳着头发。他见张大楼吃惊地看着自己。将梳子递过去，“你也试试，常梳头，保持清醒，健脑。”
张大楼哪里敢接李有为的梳子，他摇着手说：“您用，您用！”
李有为瞥了一眼张大楼的发型，意味深长地问：“你这个发型是什么分？三七，二八，还是……”
张大楼有些懵，心想，自己的发型没有分开啊，背头。李有为问了，不回答又觉得不合适，随便编了一个分法“我这属于中分，五五开。”
李有为拢了拢头发，将梳子放进桌兜，摆了摆手说：“你先回去，一会我得去开个会。”
“这——”张大楼托了关系，一句正话没有说就被赶出来了，他不想走，树干似的杵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李有为。李有为显然没有给他机会，起身打开门，说：“下次，下次找机会好好聊，今天确实忙。”
门开了，张大楼不得不走。
晚上，张大楼请吴中友喝酒。期间，张大楼又提及此事，吴中友哈哈大笑，说：“你进去的急，没机会给你细说。”
“一句正话都没有说啊！”张大楼委屈地说，“净说发型的事儿了。”
“那就是正事，你不明白而已。”吴中友回答。
“什么？”张大楼眼睛瞪得像铜铃。
吴中友解释道，问你发型其实就是探你底细，你一问三不知，说明你和我根本不熟悉，所以他不会给你说正事，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发型是什么意思？”
“其实就是分成问题了，你能接受什么分成，你就说什么分，比如你回答三七开，他就会问你，你适合三七开还是我适合三七开？”
“那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张大楼迫不及待地问。
“你适合三七开就是你占大头，他适合三七开就是他占大头。”
最后，吴中友再次提醒，一旦听到李有为说了“都挺好”，那事儿基本成了。
张大楼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过了几天，在吴中友的举荐下，他再次进了李有为的办公室。
李有为再次见到张大楼，便知道关系非同一般，不打算再和他绕弯弯了。他给张大楼沏了杯茶，说：“大楼啊，这次你来晚了，工程答应给肖经理了。这次，咱们先交个朋友，以后再说。”
张大楼在生意场上混迹几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他用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算式——20+5+5=30。
李有为点了点桌子，等待他的讲解。
张大楼在数字5的地方画了一个指向李有为的箭头，然后，又在数字20画了个箭头，箭头指向肖经理。
“活儿还是肖经理干，但是，这样的话，多方受益。”张大楼小声说。
“哦——”李有为大彻大悟，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说“我这个局长该你当！”
“哈哈，都挺好？”张大楼问。
“嗯，都挺好，都挺好！”李有为大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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