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我和妻子结婚。结婚的时候,没有一个像样的结婚仪式,只给妻子买了一套喜庆的婚服,请了几桌亲朋好友。我们的婚礼简单,一切都按照农村的风俗,但结婚的喜庆却不少。
结了婚,生活开始弥漫出烟火味道。咸咸淡淡中,我们没有把婚姻经营出精致的味道,也没有风光旖旎,也没有芳华鲜丽。我们在各自的轨迹上,努力工作,认真生活。
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偶尔也会磕磕绊绊,但更多的还是在平淡中相互扶持。一路走来,我们从来没有说过有关爱情的话题,也没有相互送过一束鲜花。平平淡淡,相厮相守,没有海誓山盟,没有花前月下,岁月在柴米油盐中静静地流淌。两个人,忙碌的时候,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得闲的时候,也很少在一起散散步,看看电视,聊聊天。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是否也有爱情的成分。但这样的生活,我们已经走过了三十年。三十年,生活的激情,早已被我们平铺在人生的舞台上,没有如胶似漆的浓情,也没有天荒地老的盟誓,却彼此在烟火中相互存在。
我们的故事,想想竟是如此平淡。也许,生活本就不需要多少璀璨的光环,轰轰烈烈也好,平平淡淡也罢,到最后也仍然在柴米油盐中过着生活。这么多年,看过很多红尘故事,有时就想,人生每一幕,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凌乱。喋喋不休的岁月,烟灰散落出来的狼藉,也会让人无限感喟和伤怀。有时一个人,一杯茶,台灯之下倦容慵懒,也会生出苦涩的味道。但一场仪式里,每个人都在乐此不疲地匆匆忙忙,人世间,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爱情。只是,人生的沉淀里,有人缺着时间,有人缺着阅历,有人缺着思想,一切还来不及用心读懂,很多人事就已黯然离场。
可是,我们的生活淡而不浅,醉而不深。平淡中酝酿出来的味道,总不会欺骗人。一杯白开水,淡中有味,却又是日久弥香。
很多年以后,我用文字赚来的稿费,买了一根项链。看到妻在嗔怨中戴着项链,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的时候,就觉得这生活的淡味中,也充满了幸福,这怕就是我们这代人最浪漫的事情了。
其实,婚姻是一个结。这个结里,有人解着结,有人纠结着。每个人遇到的,不一定是对的那个。但生活的调色板上,永远调不出最满意的颜色,也调不出最美好的味道。需要什么样的爱人,一千个人也许会有一万种答案。爱,会拉近彼此的距离,而生活的平淡,也能疏远靠近的距离:当爱情在烟火中变了味道,那种用两个指头勾出的不离不弃,也会被揉成生活的碎屑。
情到深处自然真。“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这种对爱情的真诚和细腻描写,流淌出的亲切欢爱能让人怦然心动。“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炽烈之中,也会让人撼动心魄,其中的爱情欲火如岩浆喷发而不可遏制。这种对爱情的表白,随心而露,这是用热血乃至生命铸就而成的爱情,魂不守舍,让人跌宕浮沉。可是有人爱着,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也有人恨着,恨得咬牙切齿。有人把婚姻经营成殿堂,有人却经营成坟墓。也许,婚姻的本质就是“宿命同福”,那种有关爱情的鲜活亮丽,在咸咸淡淡的柴米油盐中也会褪尽颜色。这个过程中,不是爱情变了味,而是爱情在平平淡淡中涂上了烟火的颜色,抹上了柴米油盐腌制的味道。
遇见了,平平淡淡地牵手,平平淡淡地生活,爱就有了高度,情就有了韧度。日积月累,简简单单的生活堆积,一句“早点睡吧”“别累着”,也会让我们热泪盈眶。生活的云淡风轻,用画笔轻描淡写,还要我们用不同的触角感悟,不同的规则勾勒。
情深浅爱于平淡,不痴念最美的一见如故,不痴迷最诚的一诺相许。平平淡淡总是真,感之于情,动之以情,因此,就用不问究竟这句简单的话,来纪念这人世温热而又平淡的风景。
作者:赵建平(作者系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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