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时代的女性文学与影像

——杨澜对谈导演杨荔钠

3月10日下午，“杨澜读书”联合番茄小说，举办了一场妇女节主题直播活动“必须写下女性——我们时代的女性文学与影像”，媒体人杨澜与电影导演杨荔钠和小说作者北斗二娘两位嘉宾展开对谈，活动由中央民族大学新闻学院助理教授孔钰钦主持。

回望杨荔钠的创作历程，她曾做过舞蹈演员、主持人，也主演过贾樟柯的电影《站台》，但现今她最广为人知的身份是电影导演。从独立电影时代创作的纪录片《老头》，再到女性三部曲《春梦》《春潮》《妈妈！》（原名《春歌》），她从台前走到幕后，持续不断地以影像传达出生猛、鲜活、独特的生命经验。

在创作“女性三部曲”的十年间，杨荔钠走进了婚姻，成为了母亲，这些最直接的生活经验也使得她对女性身份具有更多的自知与自觉，觉醒女性意识，并将其融入作品中。

在对谈中，杨荔钠导演分享了自己对女性电影的观察，在她看来，女性电影具备女性关怀，在电影中，女性的命运可以被看见。而在她的作品中，女性角色之间往往命运交织、彼此救赎，汇聚成一股力量，展现在观众面前。

杨荔钠导演

从演员到导演，成为表达者的必然

早年间作为演员第一次剧组面试的经历给杨荔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这样描述到：“因为见到一帮傻子，一些男人他们很无视你，他们真的像挑牲口一样看着你、审视你。不是凝视，是蔑视，后面排着一票女生。但他们凭什么这样看我，我凭什么把我的好给他们看？那次给我埋下深厚的种子。”

那时候杨荔钠对表演很有热情，可她从舞蹈演员到话剧演员，甚至成为舞台上的女主角后，却依旧面临着“被选择”的处境。但当她拿起摄影机之后，那个状态是舒适的，她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话语和可以掌握的部分。

DV时代的技术革新助推了独立纪录片的发展，而独立纪录片的意志包括经济还有思想的独立性。纪录片《老头》花了三年时间拍摄，半年剪辑，一共200多小时的素材，凝结成一部94分钟的长片。在拍摄过程中，杨荔钠体会到拍摄真实有生命力的人时的创作乐趣，也帮助她做出职业转型的选择。

至于与贾樟柯导演的合作，是在拍摄纪录片《老头》之后发生的事。“我那时候跟他们说你们先找，找不到我再来，最后也没有怎么找，因为要开机了我就去了。但是我很享受那部作品的拍摄经历，那是我唯一一部当演员的大银幕作品，也学了很多。”，杨荔纳说。

“女性三部曲”是关注女性在当下生存的命运

走进婚姻、成为母亲的生活经验使得杨荔钠觉醒了女性意识，继而促成了“女性三部曲”的创作，三部曲展现了青年、中年、老年等处于不同年龄段的女性生命经验。

她电影中的女演员与女性形象总是独具光芒，《春梦》中的演员薛红本是杨荔钠的朋友，拍摄本片前并没有表演经验，但她凭借《春梦》获得了第50届金马奖最佳女配角提名；电影《妈妈！》更是助力奚美娟、吴彦姝分获金鸡奖最佳女主角、北影节天坛奖最佳女主角；此外，《春梦》中赵思源，《春潮》中郝蕾、金燕玲的表演都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电影《春梦》直面女性欲望，将女主角方蕾的精神困境展露在观众面前。在这部电影中，女性形象不再是妖娆的、欲望投射的对象，也不是传统的贤妻良母，一个被压抑着的、有着自己情感需求的女性形象在银幕上被复原。

杨荔钠当时将《春梦》给一些男导演看，“他们不太高兴的，怎么可以在镜头面前自慰，女主角的自慰怎么能让我看到？但事实上他们想看又不高兴。我认为这个非常荒诞，他们自己的电影完全自己怎么拍都行。”值得一提的是，《春梦》拍摄女性身体、女性情欲的方式完全不是剥削式的，带有女性导演克制的、不消费不猎奇的关怀笔触。

女性也有自己的个性和弱点，女性电影并不是一味颂扬女性。《春潮》中的母亲纪明岚是一个暴君，一个家长制、夫权社会的产物，但当我们看到不完美的形象，我们也从中看到这个家庭的肌理，看到家庭中其他的角色。当观众深入到纪明岚的内心，看到一个可悲可叹可恨的人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也是把人还原为人的行动，世界不只有“慈母”，也有“恶女”，而“慈母”与“恶女”可以是同一个人。

在被问及自己塑造的最满意的一位女性角色时，导演杨荔钠表示是《春潮》里的小不点(女儿郭婉婷)，因为“小不点是未来，是成长，是未知的，她是受过教育的，未来的路会不一样，能够冲破母亲和外婆的黑暗和险阻。”

《妈妈！》是一部双女主电影，吴彦姝与奚美娟两位“戏骨”在片中饰演了一对感人至深的母女。此外，本片还是一部“伤痕电影”，从老年知识分子女性的视角展现了特殊年代给人留下的精神烙印和精神困局。

世俗标准与女性力量

在对谈中，杨荔钠还分享了近期的一次生活事件，“我妈昨天过生日，她非常悲伤流着眼泪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我这辈子既不是好女儿，也不是好母亲、好妻子’，她把自己全否定了。”在杨荔钠看来，母亲的这一想法可能来自于世俗生活中潜意识的夫权社会的否定。

可能不只是这位母亲，生活中很多女性，也会习惯性的否定自己。正因如此，女性之间需要彼此鼓励、彼此看见，将问题大胆地说出来，所有女性汇聚成一股能量，也会影响家庭、社会和时代朝着良性发展。

在直播活动的后半场，番茄小说作者北斗二娘也加入了对谈，她的作品聚焦刑侦、现实题材，据她观察，很多女性作者都在发生变化，“现在都是写大女主角色，大家都不太喜欢写以前那种娇妻、小女人”，这也证明当下越来越多女性读者认知自我的方式正在发生变化。

北斗二娘也关注阿尔兹海默症等社会问题。在直播中，北斗二娘从自己家人罹患阿尔兹海默症和自己亲身经历的遗憾出发，有意识地在自己的作品里加入了对这类特殊群体的关照。从这个角度来说，女性写作、女性创作提供了对人性更为个体、更为内在的体察，同时也展现出对于弱势群体生存处境更细微和富有共情的关切。这是女性写作的优势所在。

直播中也提出，传统偏见认为女性的创作和表达就是感性的，没有逻辑的。但北斗二娘从喜欢读到自己写，以一位女频作者的身份，创作出了很多广受读者欢迎的推理作品，其中《小山河》在番茄小说推理分类里占据了榜首。“写这种小说之前，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没有推理逻辑的人，但是当我写的时候，这个世界要怎么发展，其实已经在我的脑子里了，我没有刻意练习过。”

女性电影千姿百态，女性文学也无统一标准。我们关注女性议题、女性创作者、女性作品，是因为其中蕴含着丰富的能量，带给我们全新的认知世界的方式，填补一份空缺。

在23年的纪录片《少女与马》之后，杨荔钠导演的下一部作品是由易烊千玺主演、关注脑瘫青年的剧情片《小小的我》，目前该片还处于制作中，希望可以早日在院线看到这部电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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