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行本土作家褚半农是地地道道的老莘庄人,他的散文中既有莘庄乡土乡域的文史,又有乡人乡事的散文记叙;记录的是沪乡小事小物,呈现的是市郊乡井百态;阐释的是传统方言词语,传递的是当地乡愁特色和风土人情。“今日闵行”推出“半农笔谈”,让我们跟着褚半农一起来看看莘庄发展中的那些故事——

“蒲汇塘”的读音

文/褚半农

闵行区有一帮人为一本蒲汇塘的书忙碌,书的内容以介绍闵行区内蒲汇塘两岸民情、风物为主。蒲汇塘是条古老的河流,据市、区地名志介绍,它西起淀山湖,向东流入现闵行区,将七宝镇一分为二后,走向稍微偏东北,又流经虹桥、土山湾等折而向南,至新龙华南接漕河泾港。看似普通的一条河,却有比较复杂的身世,后来又填的填,断的断,直到如今想要在地图上完整显示已不可能。

我家离七宝镇很近,对蒲汇塘很熟悉,这次还特地到东段的蒲汇塘寻访过清代娄县东边界。因不时听到好多人读“蒲汇塘”的发音与当地居民的不一样,感到有必要把蒲汇塘的读音说一说,但要说清问题,得先从蒲这种水生植物说起。

蒲,又叫蒲草、香蒲等,属香蒲科,系多年生草本,株高可达一米以上,有野生和栽培两种。初夏时就开花了,因雌雄花穗紧密排列在同一穗轴上,形如蜡烛,颜色又有点土红色,这样,它在上海有个水蜡烛的方言名称,很形象。蒲的叶子细长而柔韧,其长度就是植株的高度。我们的先人利用这个特点,将它们割下来晒干,然后编织成包,名字就叫蒲包。蒲包分量很轻,过去农民专门用来装棉花,故又称花包。花包现在很难看到了,但每年大闸蟹上市时,蟹农用来装蟹的小包,也是用蒲叶编织成的蒲包,只是规格小了好多。

那么,“蒲”字应读什么音呢?我们从小就读做沪语音“婆”的,大大阿奶(爷爷奶奶)一代代传下来的读音,蒲包读成“婆包”,蒲汇塘自然读成“婆汇塘”。但近二三十年来,我陆续听到有人把它读成沪语音“普”的,同“浦东”的“浦”音相同。这样,蒲汇塘就变成了“普汇塘”。

我知道土山湾那边有条蒲汇塘路,便萌生了想听听那边居民是怎么读的念头。七月的一天,我顶着烈日来到这条蒲汇塘路。在没有路牌的地方,我装作初来乍到的样子,询问路名,而找的对象都是从小区里走出来的看似年龄偏大些的常住民。第一位阿姨告诉我是“普汇塘”,另有五位居民也都说是“普汇塘”。其中一位是用普通话回答的,我请他用上海话,回答仍是“普汇塘”。

等我在蒲汇塘路及周边东兜西兜后回家,正巧看到曹景行先生的文章《蒲汇塘路的802车队》。他描写了当年在那里的一段经历,里面没有写到“蒲”字读音。当天晚上,我在微信里挑选了一群朋友,想听听他们怎么读这个字。当晚一共有32个朋友回复,约百分之五十九是读“婆”音,其他朋友是读“普”音。从小数据分析能说明一些情况,凡是当地朋友,几乎清一色读“婆”音,不仅回复速度快,而且肯定、干脆,这可能是七宝有蒲汇塘的缘故,他们从小是这样读的。还有两位是方言研究者,自然也读“婆”音。如再作分析,凡读“普”音的,一般是祖籍不在这里的,有市区人,有新上海人,有几位明显是吃不准读音,回复得小心翼翼。有个有趣的意外,我的一位学生是当地人,本应不会出错,他却错了,但错得有根据。他还发来音频告知,说他丈母娘家就在蒲汇塘路上,听他们一直是读作“‘普’汇塘路”的,这个回复倒同我在蒲汇塘路上的现场调查一致。

其实,“蒲”读沪语音“婆”,除了上面的“蒲包”,还有“蒲扇”等。在《上海市区方言志》(许宝华、汤珍珠主编,上海教育出版社1988年11月版第80页)同音字表中,同“蒲”字排在一起的是菩、婆、葡等,同“浦”字排在一起的是普、破、剖等,这就证明了那个时候还是读作“蒲(音婆)汇塘”,而不能读作“蒲(音普)汇塘”的。在《松江方言志》(张源潜编著,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年12月版第37页)同音字表中,也是这样安排的。

作者:褚半农

编辑:方佳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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