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钟表以外的有关时间概念都是极为模糊和不确定的，我们对古代、近代、现代、后现代、当下和将来等概念所意指的时间范畴，具有较大的相对性和不稳定性，大部分人对时间只限于感性印象。正如奥古斯丁在《忏悔录》中说：“时间究竟是什么？没有人问我，我倒是清楚，有人问我，我想说明，便茫然不解了。”

当下艺术界对时间概念的使用和理解呈现出紊乱现象，如入浓雾之境触摸不到时间边界。过去、现在、未来为方便言说而被人为界定的概念，把亘古幽深的时间一分为三。

在西方艺术史长河中，曾出现很多艺术现象和流派，有以地域城邦命名，如古希腊艺术、威尼斯画派；有以材料技法命名，如印象派、点彩派；有以自然事物命名，如桥社、野兽派；有以风格审美命名，如立体主义、抽象表现；此外，还有无厘头的取名方式，如达达主义。这些命名都有具体的指向，大家不容易混淆。唯独以时间命名的最多，也不容易区分，如古典主义、新古典主义、现代艺术、后现代、前卫艺术、先锋艺术、当代艺术、现当代艺术、未来主义等，这些名字被用来命名当时某一特定的艺术风格或流派，但在时间的河流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名字所表征的时间意义在过去、现在、未来三世门中发生变化，如未来变成现在，现在成为过去，过去变为过去乃至消逝。这些名字所指向的艺术现象作为艺术史的事实部分保持不变，但名字所意指的美感却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比如“现代艺术”的时间指向为受诗人波德莱尔关于现代主义观念影响下的印象派和点彩派等，也有人把塞尚作为现代艺术的开端，至二战结束这段时期的艺术探索。

时间的脚步永不停留，艺术家创作依旧。但“现代”已经使用，“后现代”接着应用而生，“当代”便接踵而至。这几个表达目前时刻的概念，唯有当代和现当代好像离我们当下最近，于是近几年各种艺术展览都冠名现当代艺术，想给自己的艺术盖上一顶华丽的帽子。也有人言之凿凿只要在当下创作的作品都称为当代艺术或现当代艺术。殊不知，我们忽略了当代艺术概念中最核心的意义，即当代艺术必须具备前卫艺术、先锋艺术所开启的那种大无畏的探索性、否定之否定和唯一性的艺术精神。缺少这个，还是不要称其为当代艺术的好。

时间经常处于互相重叠，艺术家心中的天地被时间的影子浓浓地袭击，梦想空间被发黄的时间冷冷地渗透，温度调皮任性地滑向一端，像一杯水泼向时间机器，暂时忘记了使命。现代和古代这两个时间方阵常处于荒谬的悖论之中，即将过去的现代将成为经典，古代的现代永远还是过去。面对一个已经过去并逝向深渊的古代，虚无缥缈的将来，以及夹在古代和将来之间无以适从的现在。时间本身就是一种绝对抽象的概念，难以界定和具体把握。艺术创作可以诠释时间的迷雾，但命名得另辟蹊径。

■王松柏 德国德雷斯顿造型艺术学院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