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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妈妈向来感情很好。我从小就是个娘娘腔,性格温和,妈妈当我是掌上明珠。我长大后去了外地工作,妈妈以为我会娶个媳妇,结果我老大不小还是光棍一条。去年妈妈腿脚不便,我就地接她来我租的房子里同住,还雇了个阿姨白天来照顾她。
阿姨是我挑选的。她五十多岁,经验丰富,最重要的是脾气和气。我跟她强调,要有耐心地对待老人家的任性。她不以为然地说:“哪有那么多事,老太太跟我住就得听我的,不听也得听。有什么娇气可以任性!”我心里虽然有些疑虑,不过也只能试一试了。
妈妈刚来时,我和老婆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她不习惯。阿姨果然像她说的,妈妈刚犯了几次脾气,她就毫不客气地训斥回去。我有些忍不住,半夜去找阿姨理论:“阿姨,老人家年纪大了,您别和她一般见识嘛!”阿姨理直气壮:“我伺候过不少老头老太太,脾气最大的都被我治得服服帖帖,你妈算什么!”从此她就我行我素起来。
起初妈妈的膝盖不太舒服,阿姨就半拉半抱地把她扶到卫生间。妈妈嘴硬地说不疼,阿姨只冷笑:“装!年轻时扮可怜骗过谁了,现在也想来这套?”妈妈羞恼地喊:“你这个臭婆娘,整天就知道念叨!”两个人总是吵吵嚷嚷的。我和老婆商量要不换个阿姨,但想想又舍不得。这阿姨手脚麻利,管妈妈很到位,就是脾气不好。
眼见妈妈和阿姨闹翻了,我心中着实揪了半天。这个阿姨脾气确实太差,跟妈这种体面老太太过不去。可换掉又不舍得,人虽然刚硬,但手脚麻利,照顾老人很到位。
我跟老婆商量,决定先试着跟阿姨沟通。我请她喝茶,委婉地说:“阿姨,我妈已经70多了,说话做事有些怪,您别总跟她一般见识。她身体不好,精神压力大了吃饭也不香,到时我更头疼。”
阿姨毫不含糊:“我才不管她吃不吃得香!她整天无理取闹,规矩也不讲,谁受得了?要我服侍,她得听我的!”
我苦笑,这阿姨是钢做的,根本磨不动。只能求她从我这个儿子的面子上,稍微让着点妈。她这才勉强答应:“就算是看您的面子,我能忍一时,不能忍一世!您妈再没大没小的,我绝不会手软!”
我哭笑不得,赶紧哄道:“妈,我这不是怕她走了没人伺候您嘛。她人我也看不惯,但技术确实好,我实在舍不得换人。您以后少和她正面冲突,有什么不满私下跟我说,行不行?”
妈妈哼了一声道:“我才不稀罕跟你讲!她整天没大没小,你也由着她,当我是透明人!”说罢竟然扭头就走,边走还边抹眼泪。
我心里着急,追过去劝说:“妈,您别误会,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嘛!”妈妈这才停住脚步,劈头盖脸一通责骂:“你个没用的东西,就知道疼那个臭婆娘!我五十多年唯一的儿子,现在眼里只有个外人,连自己老母亲也不要了!”
妈妈这段时间性子大变,整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吃不下睡不好的。我和老婆极力哄她,她也不领情。更气人的是,她好像卯起劲儿非要跟阿姨过不去,事事和阿姨针锋相对的。
前些天我们一家去公园踏青,本来兴高采烈的。谁知道妈妈非说膝盖疼,一步都走不动了。我双手搀扶着她就要往回走,阿姨在后面大喊:“装得跟真的一样!刚刚走多远了,现在说疼,分明是假惺惺!”
我心疼坏了,赶紧找长椅让妈妈歇着。谁知阿姨在一旁冷笑,毫不留情面地戳穿:“明明刚才走那么远一点事没有,现在假惺惺卖惨!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故意气我的,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妈妈瞪着阿姨,声色俱厉地吼道:“你这个畜生,我与你无冤无仇,整天没个正形,想气死我!”我忙劝妈妈冷静,又急忙对阿姨道:“阿姨您别火上浇油的,这事我们回头再说!”
妈妈咳嗽了好一会儿,我都急得团团转。还好慢慢平静下来,检查后也没有大碍。我心有余悸,赶紧给医生打电话请教。医生说是气管有些炎症,让妈妈卧床休息,千万别激动。
我连连答应,挂了电话就开始唠叨妈妈:“瞧您这脾气,把身子弄垮了不说,把我都累死了!医生说您现在需要静养,否则小心并发症!”妈妈不吭声,扭过头去生闷气。我也不管她,先出去找阿姨理论。
妈妈病了将近半个月,我天天守在她床前,心里自责难过。哪知昨天突然接到医院电话,说妈妈病危,我吓坏了,连夜赶往医院。
医生面色凝重地告诉我,妈妈得了急性肺炎,病情严重,一定要立刻住院治疗。我整个人傻了眼,上前抓住医生求他一定要救我妈。医生安慰我会全力以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我害怕得浑身发抖,在手术室门口守了一夜。
我守在病床前,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的生命体征一点点流失。医生和护士们在外面奔波,我像一个害怕被遗弃的孩子,紧紧握着妈妈的手求她不要离开我。
不知过了多久,妈妈终于慢慢张开了眼睛,她虚弱地望着我,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我泣不成声地点头,心里千言万语,都化作一行行泪水。
经过几日的治疗,妈妈的病情终于好转,能下床活动了。我亲自推着她在院子里晒太阳,心里庆幸还来得及。
“儿啊,我们回家吧。”妈妈像以前一样,拉着我的手温柔地说。
我激动不已,连声答应。终于,在我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妈妈康复出院了。
妈妈回到家,我让她好好休息。可她似乎无所谓,反而开始照料起我的生活来。
“儿啊,这衣服又皱成什么样了!给我拿来,妈给你熨平了!”
“快把这个菜吃了,不然又剩下让它变质!”
“妈,您先歇会儿吧,别操心这么多了。” 我过去劝妈妈坐下。
“没事儿没事儿,我还行,不能让你饿着了!”妈妈摆摆手,继续洗菜做饭。
我坚决地将妈妈带到沙发上,递给她一杯温水:“妈,以后什么都听您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就安心在这养老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
“妈,我再也不会不听您的话了!”
“好孩子,以后我就是来捣乱的,你得全听妈妈的!”
“遵命,一定办到!”
我和妈妈开怀大笑,仿佛回到了最初最幸福的样子。这一刻,我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来,让妈妈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后来的日子,我和妈妈过得无比甜蜜。我们把过去射落的箭,都留在了过去。我学会照顾妈妈生活起居,而妈妈会时不时来关照我几句。这就是我最温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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