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担任排长的时候，有一年春节前，师里分管后勤工作的副师长来我们团检查冬储冬腌工作，在抽查了我们连队的菜窖和蔬菜大棚后，首长专门把我们连长老崔叫到身边，连声夸赞老崔的工作抓得很全面，后勤工作抓得很好。但连长却一脸尴尬，陪着他一起接受表扬的指导员也是满面通红，一脸愧色。
挨批评（网图侵删）
那一年我毕业分配到边疆部队，在充分了解了团里的光荣历史，又经过几个月的磨合后，逐渐适应了连队的工作节奏，当初被分到几千里以外的边疆地区那种沮丧的心情也渐渐淡化。反而下定决心扎根基层，扎根边疆，相信自己在这个地方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大家都知道，当一个年轻人从反感到适应，再到喜欢上一个新环境时，就很容易头脑发热。特别是在军队这样一个集体里，一旦融入进去，就恨不得能掏心掏肺，从而做出以往自己根本不能想象的事情来。而我就是因为头脑发热，在一位老战友加损友的怂恿下干了一件后悔至今的错事，被领导狠狠收拾了一顿，从此“二杆子”这个外号就伴随了我的军旅20年。
当排长第一年的年底，刚刚送完退伍的老兵，在连队的安排下，我参加了带新兵工作。带过新兵的各位老班长都知道，这是一件非常辛苦而且操心费脑子的事情。因为要把一张白纸按照军队的要求绘制成一张符合打仗要求的画卷，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但新兵连的工作也是非常充实的，每天面对着一张张稚嫩的面孔，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引导、培养下逐渐变得强壮，神情变得坚毅，慢慢有了当兵的样子，心中的那种成就感也是无法言说的。
正当我沉浸于带新兵的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之中时，在一个周末的中午，老连队的通信员突然跑到新兵连里找到我，告诉我副连长找我过去，据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赶紧去一趟。
作为一名新排长，我的上下级观念还是非常强的，于是我赶紧起身，让几名正和我一同商量着春节文化活动的班长先回去照顾新兵，我去去就来。说完便一路小跑，跟随通信员回到了老连队，来到了副连长的门前。
紧张严肃的新兵训练（网图侵删）
谁知道就这么一次普通的召唤，竟然造就了我十几年来一直摆脱不掉的那个外号——“二杆子”。多年以后我仍然非常后悔，为什么当时那么听副连长的话，竟然在他的鼓动之下我便热血上头干出了那么一件蠢事？
副连长姓陈，是我们边疆部队少有的南方沿海地区人，个子不高，黑不溜啾，其貌不扬但绝对精明，千奇百怪的想法层出不穷，但就是有些不安心基层。听连里的老兵讲，副连长那两年天天闹着转业，听说是谈了一个老家的女朋友，女方家里条件很好，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求他尽快转业回家完婚，为了防止地域黑我就不说他的籍贯了。
在门外喊了两声“报告”，屋里才传来一声懒洋洋的“进来”。我连忙整理了一下服装，推门进了房间。副连长正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丝毫不顾及正课时间不准坐在床上的要求。看到我进门，也只是微微抬了抬手臂向我摆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我首先给副连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按照副连长的指示，坐在门后面的那张马扎凳上。
马扎凳（网图侵删）
副连长先是一副很关心的样子，随口问了问我带新兵的情况。然后却突然变得很热情，起身给我倒了一杯开水，并亲自递到我的手上，这让我受宠若惊，赶忙起身接住水杯并连声道谢。副连长也笑容可掬地示意我坐下说话，但我坚持要等领导落座后才肯坐下。没办法，他只好伸出两只胳膊搭在我的肩头，本想按住我的肩膀让我先坐下，以显示领导的宽容大度。但奈何他比我低了足足一头多，他抬着双手按着我的肩膀，却好似想挂在我脖子上撒娇一样，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我只好微微弯腰，好让副连长能够使上劲儿，好把我按在座位上。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在副连长的眼中一闪而过，在我顺势坐到马扎凳上的同时，副连长转身回到了他的床铺上，依然是那副慵懒的状态，慢吞吞地跟我说起这次叫我过来的原委。
原来司务长接到团后勤处的通知，明天上午师里主管后勤工作的副师长将到团里检查工作。主要是检查连队冬储冬备情况，说白了就是检查冬天准备的咸菜够不够吃。可是我正在带新兵啊，这和我的工作有什么内在关联呢？
部队的菜窖（网图侵删）
尽管心中有些不解，但我还是礼貌地面带微笑，装作认真聆听的样子。副连长见我没有接茬，只好向我摊牌，大意就是连队菜窖里的咸菜早就已经腌好，下午让炊事班再进去做做清洁擦拭工作就可以了，这一点就不用我来操心了。但我却越听越糊涂，心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这本来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啊，给我说这些干啥？
但副连长接下来安排的任务，却让我惊掉了下巴。副连长告诉我，这位副师长十分喜欢检查基层连队副业工作情况。由于我们团驻地在边疆民族地区，因此不像内地部队那样可以养猪，因此副业检查工作的重点只能是检查菜地。我赶忙又点了点头表示听着呢。
那个时候，我们团里每个连队都有面积不小的一块菜地，并建起了大棚里，种植一些产量高的反季节蔬菜补贴伙食，调剂官兵口味。但是副连长这一年多来一直忙于谈恋爱，一心想回老家，所以对菜地的管理根本不上心——不过这也好，至少不用被抓公差去菜地翻地、浇水、捉虫、施肥。
部队大棚菜地（网图侵删）
副连长告诉我，因为天气干冷，土壤肥力不足，所以目前连队的大棚里基本没有看点。连长老崔虽然也着急，但也没啥好办法，只是让老连队的兄弟们趁着上午天气暖和，把大棚里面板结了的菜地重新翻了一遍，打扫了一下卫生。但就算这样，也是没办法迎接首长检查的，所以他想问问我，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虽然我从小跟着父母亲在田地里劳作，但我们老家关中地区的水热条件明显要比边疆地区好得多，根本没有可比性啊。而且我们团驻地地处戈壁滩边缘，本身土壤肥力不足，而且还有较重的盐碱，如果不好好经营，根本就不可能获得较好的收成。
而副连长作为全连主管后勤装备的领导，根本没有花心思在这件事情上。虽然我来团里只有半年时间，但我也观察过，有的连队经常组织官兵利用休息时间在菜地里深耕细翻，从菜地西侧的灌溉渠里一遍一遍地端水泼洒降碱，有的连队甚至还想方设法从外面请人帮忙治理盐碱，拉来一架子车又一架子车的石灰改善土壤结构，从全团的旱厕中偷抢大粪施肥以图提高土壤酸性，促进土壤微生物活动，降低土壤中的盐分浓度，甚至为此打架争吵。
菜也长得歪瓜裂枣（网图侵删）
而我们连队的这位副连长根本不管这些事儿，司务长也乐得清闲。别说冬天大棚里结不出瓜果蔬菜来，即便是气候温和的夏季，我们连大棚里种植的那些菜也长得歪瓜裂枣，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一个个植物就好像鬼火少年、精神小伙一般面目奇异——种的萝卜就像我们那个时候流行的杀马特、非主流，只长萝卜缨子而不长萝卜根，让人看了直叹气。
明天首长就要来检查，这个时候问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吧？
于是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怎么办，副连长。”本以为副连长会很不开心，但没想到他竟然做出一副很宽容的模样对我继续循循善诱。对，就是这个感觉，循循善诱！
“小郑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还可以采取其他方式？”他温和地耐着性子说道：“我们主动作为，给连长和指导员一个惊喜，这才是化平庸为不凡，化腐朽为神奇！”
影视剧照，网图侵删
我愣住了，一夜之间就能让菜地变得符合上级要求，达到首长满意的标准，还要给连首长一个惊喜，无论如何我是想不到办法的。副连长见我不开窍，于是又说道：“比如说从其他地方先借一点，移植到我们的菜地里。等首长检查完后，我们再给他还回去？”
我又愣住了，这也可以？
副连长看着我错愕的表情，一副了然的样子，继续循循善诱地劝导我：“比如我们从其他地方借一点长得比较好看的蔬菜，连夜移植到我们连的大棚里，等明天检查完之后我们再连夜还给他们。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啥？这不是偷盗行为吗？”我脱口而出：“这肯定不行呀！再说，被其他连队发现了怎么办？其他连队也要面临检查的，这样做不好吧？”我觉得这种想法过于奇葩，心里实在是不能认同。
但副连长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用轻微责怪的语气对我说：“思维再发散一些，脑袋再灵光一些嘛。我们为什么非要借其他连队的菜呢，这样也不利于和兄弟连队的团结，是不是？”
我又懵了——合着正话、反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我倒成了那个出馊主意的人了是吗？我呆呆地看着副连长，一时搞不清他壶里卖的什么药。
副连长继续不紧不慢地微笑着说道：“我让炊事班的人打听好了，灌溉渠西侧有一大片大棚，大概不到两里路，里面的蔬菜长势良好，我们先借一点过来应急，你觉得怎么样？”
副连长说的那个地方我知道，是一个被装仓库所在地，隶属于军区后勤部，算是我们团的友邻部队。仓库主任的级别虽然和我们团长一样，但里面好像没多少官兵，日常也没见过他们搞训练，除了入库和出库时节，大部分时间应该都在打扫卫生或者拾掇大棚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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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才说道：“这个办法倒是挺好的，但他们不肯借给我们怎么办？毕竟是长在地里的蔬菜，万一移植的过程中不小心造成损失就不好了，也没办法给人家赔偿啊。”
见我已经慢慢上道，副连长猛地坐起身子：“这一点你不用操心，我已经提前和仓库的一个老乡说好了，他很乐意借给咱们。”
听到这话我就放心了，于是再没有任何一点怀疑——既然不违规、不违纪，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于是我痛快地答应：“那就行！副连长，我听您的安排。要不这会儿我就回新兵排，带着全排的兄弟们去你的老乡那里借些菜回来？”
本以为副连长会答应我的积极请战，谁知他却连连摆手：“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我怕其他连队也学会了这招，到时候咱们连的大棚就评不上优秀了。再说了，我那位老乡在仓库里面只是一个队长，怕被他们主任看到不好，专门告诉我，让咱们晚上再行动。”我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自以为是地跟着“嘿嘿”直笑：“明白，明白！还是副连长您想的周到细致啊！”
晚上熄灯后大概11点多的时候，我检查了一遍新兵的就寝情况。心想副连长大概已经想出其他的好办法，不需要我们帮忙了。正准备睡觉时，却听见床头的窗户被轻轻地敲响，我连忙坐起身来，打开手电筒对着窗户玻璃照去，嘴里轻轻地问道：“谁？”
窗外人影（网图侵删）
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地说道：“是我啊，三排长。你出来一下。”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副连长在窗户外一跳一跳的，试图将他的脸全部露出窗户好让我看到。我连忙站起来穿上外衣和鞋子，走出房间：“副连长，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儿吗？”
副连长略微有些不快地说道：“白天我给你说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现在就是我们行动的时间了！”我愣住了：“现在？大半夜的我们去移植蔬菜？”副连长面色一沉，轻声喝道：“不该问的秘密不问！《保密守则》学到哪去了？”
保密守则（网图侵删）
我心中一惊，《保密十条》可是每个军人入伍之初就要烂熟于心的，我怎么把这茬都忘了？连忙自责地点头称是：“对不起，副连长，我错了。那我现在就吹哨集合全排人员吧？工具白天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各班的墙角。您稍等五分钟。”
说完，我转身就拿起哨子准备吹哨集合，但却被副连长一把拉住：“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不开窍？这种事情让其他连队听见了怎么办？悄悄地把大家集合起来就行了。记住，每个人都背上空背囊！”
排长吹哨集合（网图侵删）
我不禁暗暗佩服副连长的精明睿智，赶忙按照副连长的要求，悄悄地叫醒了三个班的班长和副班长，叮嘱他们组织新兵起床，带背囊和工具参加劳动，起床和集合的过程中不要发出声响，更不能发出光亮。尽管三个班长正睡得迷迷糊糊，完全不明白我的用意，但他们还是服从命令，遵照我的要求快速叫醒了班里的新兵们。
集合完毕后，除留下一名副班长看守新兵排宿舍外，其他人员全部跟随着副连长，一路静悄悄地从团部大院的西门走出了营区。甚至哨兵都没有询问我们这30多号人扛着铁锹离开院子是什么原因？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团部西门哨兵是由我们连担任，而副连长早已和他们打好招呼，因此这件事进行的是悄无声息。
一路马衔环，人含枚，只有偶尔被路面凸起的石头绊得踉跄的脚步声。冰冷的月光下，队伍里粗重的呼吸带出一道道白色的水气。新兵们虽然被打扰了睡眠，但却一个个异常兴奋。也许在他们心里，入伍才刚刚一个多月，就能在副连长的带领下执行如此隐秘和艰巨的任务，可见他们的行动能力已经得到的连首长的认可。
背着背囊行军（图文无关，网图侵删）
而几名班长悄悄地凑到我的身旁轻声问我：“排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简单地把白天副连长给我安排的事情说了一下，并告诉他们副连长已经和他老乡约定好，因为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因此才在晚上行动。
几人却还是有些狐疑，嘀嘀咕咕了一阵，突然六班长稍稍提高了声音，轻声惊呼：“排长，咱们这该不会是去偷菜吧？”我满不在乎地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副连长能带咱们干这事？”六班长还是不相信，反驳道：“怕别的连队和仓库领导看见，晚饭后过来也可以啊，为啥非要深更半夜的带着30多号人跑过来？”
嗯？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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