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3月20日,激战前夜,复和城外一片寂静。借着朦胧的月光,部队已悄悄地潜伏到了越寇的鼻子底下。

突然,“轰隆”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划破寂静的夜空,震得山摇地动。封锁通往复和公路的敌暗堡炸坍了,部队打破了越军苦心经营的复和防线……

在欢庆胜利的时刻,人们将永远怀念这位为炸掉封锁通向复和公路暗堡而英勇献身的某部九班长朱仁义同志。他用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死死顶住塞进越寇暗堡里的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他用年轻的生命和鲜血为我军攻克越寇扬言为打不破的复和防线,开辟了一条前进道路。

复和县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灵、重庆等地必经的交通要塞。是我军攻打高平、广渊、茶越寇利用它周围山上的许多溶洞,设置了一个个明碉暗堡,组成一道所谓的“打不破”的防线。我军要构成对高平之敌的合围态势,必须首先攻占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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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打复和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53470部队一营二连战士中传开了。年近半百的副师长,专程来到二连驻地。二连是副师长多年战斗和工作过的地方。整装待发的战士们一见首长, “哗”地一下围了上去,问长问短。机灵鬼通信员搬来了自己编的草凳;胖圆脸司号员特意给首长泡了一杯白糖开水。

“你们要保持二连的光荣传统,给二连战史增添新的光彩。”副师长赶忙招呼大家坐下,就地给同志们讲了二连在解放战争中的一段故事。有一次,二连在单独执行押运战备物资的任务时,干部吃苦耐劳,战士英勇顽强,一路上,通过敌人层层封锁线,胜利地到达了目的地。为此,上级党委专门表扬了二连,说他具有一个“拖不垮、打不烂”的战斗作风,荣获了“党的铁军”的光荣称号。

九班长朱仁义是个特别爱听战斗故事的人。他当少先队员时,听老师讲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的故事;一听就入迷,听到关键处,饭不吃,觉不睡,还非听完不行。这回副师长讲二连的战史,他首先挤到最前边,生怕漏掉一个字。

副师长一边讲着,一边把他锐利的目光移到了这个最喜欢听战斗故事的朱仁义身上,关切地问: “九班长,你准备好了吗?”

朱仁义“唿”地一下站起来,干脆利索地答道:“报告首长,一切准备就绪,单等首长一声令下!”

副师长赞许地点了一下头:“好!坐下!”

别看小朱是个粗壮的小伙子,其实他胆大心细,班里的各项准备工作他都亲自检查,条条落实。小陈的鞋带松了,他件他系紧,小王的水壶没有套子,夜晚行军容易碰响,他就把自己的一双新袜子剪了当套子用。他拼命地把子弹往自己鼓鼓囊囊的干粮袋里塞,手榴弹,他比别人多带了一倍,带的干粮却少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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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奇怪,朱仁义参军前,在家里的时候,从来是不会关心别人的。他父母跟前就这一个独生儿子,自小娇生惯养,真是顶在头上怕凉住,含在嘴里怕化了。他自己的生活从来靠他妈妈安排得停停当当,根本用不着他操心。说起关心人,还是他到部队当了班长以后,向老同志们学会的。

正因为是独子,当初参军时,还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征兵工作开始了。刚满十八岁的朱仁义来到体检站,经检查,样样合格: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白净净的脸上泛着红光,嘴角还挂着男性少有的两个小酒窝,小伙子长得很俊,部队的张连长一下就看中了他。后来一进行家访,他是独子,是冒名顶替进体检站的。这个问题公社、大队都考虑过:朱仁义父母年岁大,就他这个独生儿子,怎能离开?所以就没有推荐他。

朱仁义听到了这个消息,气得连饭都吃不下,气喘吁吁地跑来说服张连长。谁知嘴皮子部磨破了,张连长还是一个劲地不同意。

这下可把小朱急坏啦,到处去求援,可是谁也帮不上这个忙。后来人武部的同志说,独子参军得本人要求迫切,父母表示同意,够条件的也可以。他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赶紧回家找父母商量。

朱妈妈理解儿子的心情,马上和小朱一起去找张连长:“你们就把他带走吧!仁义他爹和我都合计好了,让仁义保卫祖国,我们完全同意。我和仁义他爹年岁不算太大,身体还结实,家里有点困难,能克服。我把这个独生子交给部队去锻炼,我们一百个放心!”

就这样,独生子朱仁义参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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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火朝天的部队生活,使这个才过十八岁的朱仁义迅速成长。初进营房时,他很不习惯。他自知从小娇生惯养给他身上带来很多缺点,必须加紧思想改造。他处处以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为榜样,让英雄人物在他脑海里深深地扎下根。在军区战备训练比赛大会上,朱仁义被誉为“投弹能手。和“特等射手”,同志们称这个曾经娇生惯养的独生子是块好钢。

对越自卫还击战打响了。二连向复和地区开进,朱仁义走在九班前头,锃亮油光的冲锋枪挂在肩上,一对炯炯发光的眼睛格外有神。别看他年龄才二十出头,但他已经有三年的军龄了。在出发的头几天,他被任命为九班班长,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眼下,党的信任,人民的嘱托,激励着他,鞭策着他,他有信心把全班团结成一个铁拳头,坚决完成党交给的一切任务。

部队在急速前进。班里补来的四个新同志,第一次行军,脚上就打了泡,走路一瘸一拐的,成了“泡兵”。朱仁义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立即从一个战士手中接过爆破筒当扁担,把新战士的两支步枪和几条干粮袋,分别往爆破筒两头一挂,挑上就走。

敌人不断地打来冷枪,妄图迟滞我军的行动。班里的新同志有点紧张,朱仁义就鼓励他们不要怕。敌人继续打冷枪。一颗子弹飞来,朱仁义一下把新战士按倒在地,用身子护着他,自己险些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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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3月20日下午,天气闷热,朱仁义他们带的干粮早就吃完了,饥饿威胁着同志们,然而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是水。水壶里一滴水也没有了。大家渴得嘴唇开裂,嘴里发粘。周围找不到一点水,朱仁义在陡峭的石头底下找到了一片野香蕉林。他用铁锹砍倒几棵,拉回来,让同志们放到嘴里嚼嚼,润润嘴唇喉咙。

战友们学着班长的样子吸吮着,谁知香蕉好吃,香蕉树的汁水却又苦又涩。他们为了战斗的需要,还是把这些苦水吞到肚里。

忽然,通信兵传来连长命令:在复和县博布地区发现敌人,命令三排为尖刀排,直插博布地区西南侧三号高地,消灭敌人,掩护大部队挺进,为攻克复和县城创造有利条件。

三排跑步前进,经过一个开阔地段,遭到敌人阻击。

排被政猛烈火力封锁在开阔地上,动弹不得。

“怎么办?”朱仁义请示排长。

“争取时间,快速通过!”

朱仁义仔细观察地形,选择敌人机枪射击的死角,带一个战士,像离弦之箭, “嗖”地一下,—飞了过去。

敌机枪“咕咕咕”地响个不停。九班被敌火力压制,前进不得,朱仁义心急火燎,立即用冲锋枪掩护我们的同志。副班长带着九班的战友们,冒着枪林弹两,一个接着一个地冲了过来。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每一次短暂分离后的战友重逢,都是异常激动的。战士们互相抱着,跳着,喜泪重重。朱仁义和副班长是战火中生死与共的战友,相互之间该有多少知心的话儿要倾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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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仁义深情地说:“连队党支部把一个班交给了我们,九班是一个战斗集体,如果我牺牲了,你要坚决完成党支部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

副班长仔细地琢磨着班长的一字值千金的话语,深深地为班长对自己的信任和战斗情谊所感动。

按照连指挥所的指示,三排打破了越寇的层层阻击,很快地来到博布西南侧三号高地的山脚下。三号高地上青藤盘绕,壁陡崖高,是控制直通复和县公路的天然屏障。为了争取时间,三排长命令九班迅速抢占山腰的有利地形。朱仁义接到命令,毫不犹豫地带着全班冲在最前面。

隐藏在山上的敌暗火力点开火了。为了摸清敌情,副连长决定,由排长带领九班班长朱仁义和四名战士,从山的右侧迂回上山,把情况侦察清楚。完成侦察任务后,在山上接应全排迅速抢占山头。

雾把整个山头笼罩着。三排长和朱仁义带领同志们手攀青藤,脚蹬石壁,鱼贯而上,勇敢地向山头插去。

夜幕慢慢降临,在紧张地行进途中,小陈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秘密,问朱仁义:“班长,你炸药包上的导火索太短了,只有一般长度的四分之一,这样爆炸起来太危险!”

朱仁义扭过头来笑笑说:“不要紧,炸药包导火索的燃烧时限最短是七秒钟,抓住这个时限,迅速准确地把炸药包塞进敌堡,就能立即爆炸,有效地杀伤敌人。爆破手只要临阵不慌,是可以脱离危险的。若导火索太长,一则敌人可以跑掉,二则敌人如果把爆破筒再投出来,我们就会炸不准敌人,炸了自己。”

小陈觉得班长说得有道理,赶紧把自己带的炸药包上的导火索截断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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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仁义是全连数得着的“夜猫子”。夜行军,攀山路他像走平地一样,小陈一步不落地跟在班长后面,学他走夜路的本领。

敌人最后还是发现了他们,立即,机枪、冲锋枪疯狂地扫射过来。走在前面的朱仁义立即报告排长:山上发现敌暗火力点。

“立即消灭敌火力点!”排长当机立断,命令九班长朱仁义带三个同志,从山背后迂回过去,干掉敌暗火力点。

不一会儿,朱仁义和战友们一直摸到暗火力点跟前,趁敌人毫无觉察,从侧后对着火力点,劈头盖脑地打了几梭子。敌机枪、冲锋枪立即哑了,他们干得那么利索,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接着,全排攻上山来,抢占了有利地形。

英雄属于那些为正义敢于与敌人殊死搏斗的人。

深夜,月光洒在地上。夜很静,静得连露珠从树叶上滚下来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朱仁义继续搜索,走不远,从黑糊糊的山林里,他忽然又发现了一个凸起的土包,被青藤石林遮盖着。他细心地观察,这凸起的土包原来是敌人伪装得很严实的暗堡。从那里还接连不断地吐着火舌,因为十分隐蔽,很难被人发现。很明显,眼下这个暗堡是狡猾的敌人专门钉在通往复和公路上的一颗钉子。不拔掉这个钉子,我大部队就无法从这里通过,合围高平的战略部署就会被打乱。朱仁义想到这里,顿时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的分量。他下定决心,要勇敢地担起运副千斤重担。

朱仁义悄悄地向暗堡运动着,山很陡,灌木丛里,无援可攀,无路可走,很不好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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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玉盘般的明月从云缝里钻了出来,特别明亮。透过月光,他把暗堡看得一清二楚: 暗堡离公路只有一百多米。暗堡用石头砌成,用青草和树枝覆盖着,周围光溜溜的,很难找到能立足的地方。

暗堡配置火力很强,机枪不停地叫嚣着,子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从他耳边擦过,打得他身边的尘土直冒白烟。朱仁义看着这个怪物,心里燃起一团火,恨不得一拳把它砸个稀烂。他用心地听着,观察着,尽管机枪火力打得很猛,但每打一梭子后,中间有一个换弹夹的短暂停顿。他决定利用这个短暂的一瞬,一跃而上,忽左忽右,让敌人无法向他瞄准。

敌人的机枪又打紧了,他就地趴在山岩上,利用射击死角,隐蔽起来。当敌人又换梭子的一刹那,他向前猛窜几步,飞也似地向暗堡扑去……

不好,朱仁义头部受伤了。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立即头昏目眩,身子一点也不听使唤了。他伸手一摸,从右耳根处一股殷红的鲜血流下来,滴在军装上。

要坚决完成任务!就是粉身碎骨也得把它炸掉。对越寇的满腔怒火燃烧在朱仁义的心中。他顾不上包扎伤口,抓起一把泥土往伤口上一抹就完事了。剧烈的疼痛侵袭着他。以坚强的毅力,他把事先准备好的炸药包从背上取下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地向暗堡逼近。

眼前的一分一秒,像金子一样宝贵。只见朱仁义紧抱炸药包,一跃而起,钻过硝烟,一·下扑到了敌暗堡跟前。敌人的机枪象发了疯似的,“叭叭叭”响个不停,复和公路全被敌火力封锁了。 山上的战友在焦急地等待着他, 但团的人民在盼望看他,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个念头:炸掉它,火速炸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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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拉出导火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冒着白烟的炸药包狠狠地塞进齐腰高的暗堡射孔里。

疯狂的敌人被这突然塞进来的炸药包,吓得哇哇乱叫。越寇发现了朱仁义,一面猛烈地向他射击,一面把正在“嗤嗤”冒烟的炸药包从暗堡里往外推……

又一颗罪恶的子弹打中了朱仁义的头部,他脑子嗡嗡叫像要爆炸似的,他失去了支持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一下子倒在地上。他知道眼下无论对祖国对人民对战友对自己都是最要紧的时刻。他不能容忍强盗再横行霸道,杀害我同胞和战友,一股为牺牲在敌暗堡下的战友报仇的坚强信念在他脑海里升起来。

在这关键时刻,一秒钟也不能错过,他不能倒下去,他要战斗!

他咬紧牙关 “霍”地一下立起身子,一看,不好!炸药包已经被敌人推了出来!炸药包爆炸的时限仅仅只有几秒钟了。时间刻不容缓,他使用全身力气,猛地扑上去,把炸药包又推进敌暗堡射孔里,用他粗壮有力的大手死死顶住炸药包。这巨手力大无比,重如千斤,敌人再也没能把炸药包推出来了。

一秒、两秒……导火索在燃烧,朱仁义的生命在这一刹那间闪射着耀眼的光辉。英雄之花是母亲的抚养,党的培育,园丁的浇灌才成长起来的。从他戴上红领巾到加入共青团,最后在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入党仪式上举手宣誓,他逐渐懂得了生命的价值。

一个革命战士,只有把自己的一切和党的事业,革命的需要,祖国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他的生命才能更有意义,才能放出更大的光和热。

在这一瞬间,朱仁义也许想到了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雷锋……也许他什么也没想。他只想要炸掉敌暗堡、为我大军打开前进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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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春雷般的巨响,团团浓烟冲上了天空,一股热浪翻腾起来,暗堡连同里边的敌人被炸飞上了天,而我们的英雄为保卫祖国英勇壮烈地牺牲了!

数百门大炮怒吼了,随着隆隆的炮声,成千上万的指战员踏着朱仁义烈士的血迹,在英雄用鲜血和生命开辟的前进道路上向敌人猛冲过去!

部队首长和二连指战员来到朱仁义同志光荣献身的地方,他们怀着崇敬的心情,久久地站在那里,沉痛哀悼这位为自卫还击、保卫边疆而英勇献身的不朽英雄。部队党委决定,追认朱仁义同志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荣记一等功,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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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仁义的英雄壮举,闪烁着革命英雄主义和爱国主义的灿烂光辉,比飘动在南疆天空中的彩霞更绚丽。

风景如画的千里南疆,到处传颂着他的不朽业绩,人们称颂他为新一代的董存瑞!

(朱仁义烈士,湖北随县人,英年22岁,安葬在广西龙州烈士陵园3区20排1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