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摄影世界》杂志

一次沿河而行,饿了。走进一户村民家讨点吃的果腹,见到主人厨房碗柜上刻着“鱼多肉足”四个字,特别实在。

钱塘江上游的灵山江是我的母亲河,自喜欢摄影之后,就自然而然地拍起它来。直到三年前发起钱塘江影像考察,我就萌生该整理一下自己的照片,为母亲河做一本书或一个展览。

我出生在一个叫“兰石”的村庄,一个紧挨着灵山江的村庄。这个村庄的来历已经无从考证,县志里只提到一句:县城南三里发现有蓝色石头乃得名“蓝石”(编者注:后改名“兰石”)。我曾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去河边找蓝色的石头,没有发现一块接近蓝色的石头,只看到黄的、白的、黑的石头。

小时候的家紧挨着河边,爸爸说,如果你找不到家了,沿着河就能回家。我没有找不到家的时候,倒是很想沿着河流去找找源头,看看,顺便再找一找蓝色的石头。

灵山江是钱塘江上游的一条重要支流,虽不长,只有88公里,但它是典型的江南小河,河水沿山谷蜿蜒曲折而行,留下一串又一串山水小景,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村落。我沿河而下,每遇到村庄便停下脚步。我发现沿河的每一个村庄都很有特色,有的村庄简直就是自然公园,有的村庄人少,安静,犹如世外桃源。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不一样的江南水乡,这里有山,山不险峻,都是清秀甜美的;这里有水,水不湍急,而且清纯,水也是甜的。因此这里的人都是美美的,甜甜的。山水之间,很像沈从文笔下的“另一个边城”。

我拍了很多很多照片,但蓝色的石头始终没找到,不过我留下了一些记忆和念想。

01

水和石头

灵山江的水大多数时候很温柔,这样的水养育出温和良善的龙游人。傅拥军摄

沿江行走,处处皆是“九溪十八涧”。傅拥军

寻访源头的路上看到很多很多大大小小的瀑布。傅拥军 摄

第一次寻访源头时捡回来的一块石头。傅拥军 摄

灵山江也很有力量,催人奋进。傅拥军 摄

02

忧伤时刻

十多年前,灵山江上游的黄铁矿一度让溪水变黄,鱼虾绝迹。傅拥军 摄

被山洪冲垮的桥墩像纪念碑一样矗立在小溪中。傅拥军 摄

03

生生不息

村民在竹林里种植更有经济价值的灵芝。傅拥军 摄

一位妇女过河割草。傅拥军 摄

端午节做粽子用的南烛叶。傅拥军 摄

妈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76 岁了还自己种菜吃,吃不完就腌制咸菜。傅拥军 摄

当地妇女很勤劳,上了年纪的女人习惯穿围裙,方便从田间地头带回瓜果茶叶等。傅拥军 摄

04

我的父老乡亲

2020年春节期间,给爸爸妈妈拍的照片。傅拥军 摄

溪边树上的年轻女孩肖像。傅拥军 摄

田间放火养田的农民,传统农耕在这一带还保留着。傅拥军 摄

夏天,年轻女孩来到小溪里洗衣、戏水。傅拥军 摄

我爸爸能写几个字,村里墙上的标语以前都是我爸爸写的。傅拥军 摄

05

时光的印记

废弃矿区仓库的墙上留着一些那个年代的标语。傅拥军 摄

儿时就读的兰石小学墙上雷锋像还在,只是学校早已废弃。傅拥军 摄

儿时上学走的路。曾经我每天沿着这条路到一个患小儿麻痹症的同学家里,背他上学。傅拥军 摄

儿时在河边常见牛背上的牧童,如今再也不见,但还能见到牛。傅拥军 摄

上游的黄铁矿现在已经关闭,一间办公室的地上遗弃了很多证件。傅拥军 摄

旧房子留下的石墩有了新用途。傅拥军 摄

06

“蓝锦昌爷爷的百草园”

村民蓝锦昌老人的住房。傅拥军 摄

村民蓝锦昌老人的房前屋后种了近百种草药。傅拥军 摄

蓝锦昌口述:“我叫蓝锦昌,畲族人,今年68岁。我是在溪口步坑源村出生的。我太公是从福建逃到这里来的,那边没得吃,跑到浙江这里来。这个村的人,东南西北来的人很多。我爷爷在这里出生,他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住在山上的苦竹岗。到我这一辈有四个兄弟,我是老大。兄弟分家后,我和弟弟到了下面,这里叫上半坑。以前沿溪都是造纸厂,纸槽很多。我是1955年出生,我第一次到龙游县城,已经是十六七岁了,我们从村里走到县城。那个时候讨老婆很难,23岁有人给我介绍老婆,对面的大溪人。我们年初见了面,第二年的元旦,我们就结了婚,后来生了两个女儿。现在两个女儿都在龙游,让我们也住过去,我老婆过去了,但是我还是喜欢这里,安静、空气好、水也好。我在门前屋后种了很多草药,可以治各种头疼脑热,我们这里靠山,以前交通不便,去看病很远,自己种些草药,想用就可以用。我11岁砍柴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后来就是靠我们的土办法,用蛋清包上草药,恢复的。我听医生说,这个草药治什么,那个草药治什么,我就记在了心里。后来自己在山上看到草药,就移植过来,慢慢开始种,这样用起来方便。我家房子后面山上还有一大片竹林,一共有100多亩呢,不过现在竹子不值钱。”

傅拥军

摄影师,策展人,浙江传媒学院硕士生导师,曾获世界新闻摄影比赛(荷赛)奖,中国摄影金像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