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退婚的。”
“要我娶你，不可能。”
霍小将军出征两年，回来第一件事，竟是上柳家退婚。
01
春和景明，京城一派欣欣向荣。
在锣鼓喧天之下，霍骁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入了城门。
“哇，霍小将军好威武啊！”
“什么威武？我瞧着倒是个玉面郎君。”
“是是是，瞧那小脸，好生俊俏。”
年轻的姑娘个个两眼放光，捏着自己的荷包，想找时机朝霍骁投出去。
不知是谁，突然摇头晃脑说了句：“可惜了，已是有婚约之人，就是再合姐妹们的心意，也落不到咱们头上。”
“也是。”
一晃神的功夫，马车队伍已经走在了前面，就是想扔荷包，也不实际了。
其中一个姑娘捶胸顿足：“气死了，这等好儿郎，怎么就被柳家攀上了呢！”
“谁让人家柳家是皇亲国戚呢？”
是了，京城柳家，背后是最得盛宠的柳贵妃。柳贵妃一吹枕边风，柳家要什么就有什么。
更别说，是替柳家小娘子讨得一门得体的婚事了。
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霍骁竟会不顾圣上面子，直接提出：“臣此次围剿匈奴有功，封赏就不必了，望陛下能允臣与柳家姑娘取消婚约。”
霍骁居然要取消婚事。
这件事，让朝堂上的人个个张大了嘴巴，一脸惊愕。
有的人看热闹，有的人佩服霍骁的胆识过人，还有的人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脸色最臭的，莫过于柳家大郎柳探花。
下朝之后，柳大郎拦了霍骁去路，质问他为何要取消婚约。
“我家小妹是世间顶好的女子，你为何如此轻贱她？”
霍骁面无表情：“再好的女子，我霍骁看不上，那也是一文不值。”
说完，他无情离去。
柳大郎被气得不轻，匆匆往府上赶，要把这消息带回家中。
柳府后院。
桃花初绽，粉嫩一片。几处人影，正小心采摘最娇艳的花朵。
丫鬟瞧了一眼手上的篮筐，回头问倚在假山石处的女子：“小姐，这些可是够了？”
柳鸢鸢摇着团扇，漫不经心一瞥，懒懒地道：“差不多了，能做上好些桃花酥了。”
采摘桃花的小厮收了手。
丫鬟把篮筐处置好，扔见柳鸢鸢神色恹恹，一语道破：“小姐若想去看霍小将军，就去呗，何苦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我才不去，要看，也是他来看我。”
柳鸢鸢被说中了心事，哼了两声，红着小脸要回屋。
这还没走两步呢，就听见下人说：“大公子回来了，说是要见小姐。”
柳鸢鸢皱眉，有些诧异：“见我？”
大哥平日可乐意找她玩乐，今日是有什么要事？莫非与霍骁有关？
她这样一想，觉得颇有道理，心中顿时有了几分雀跃，迈着小碎步就往前院去了。
柳大郎一回府，就撒了一通气，柳鸢鸢到他面前时，他也还没消气。
“这是谁惹了兄长不高兴了？”
柳鸢鸢脑袋一歪，疑惑地打量他。
柳大郎：“哼，还能是谁？就是你那刚回京的未婚夫霍骁。”
“他？”
02
在柳鸢鸢不安的目光中，柳大郎没有一丝保留，且添油加醋地将霍骁要退婚的事情说给她听。
柳鸢鸢嘴角向下，不愿相信：“大哥莫不是唬我的吧？他怎么会要与我退婚？”
柳家三姐妹，自小父母双亡，二姐选秀入宫，成了贵妃，大郎寒窗苦读十几载，考中探花，柳鸢鸢得了京城第一美人的虚名，被赐婚给霍骁。
赐婚之时，柳鸢鸢才刚及笄，霍骁也刚及弱冠。如今霍骁征战沙场两年回来，本该是完婚之时……
柳鸢鸢想起霍骁那张俊俏的脸庞，咬着唇不信：“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转身之际，管家来报：“霍小将军求见。”
见管家那逃避的眼神，柳鸢鸢心沉了沉，捏紧了衣袖。
果不其然，霍骁是来退亲的。
柳鸢鸢险些没站住：“为什么？为什么要与我退亲？我哪里惹了你不高兴？”
霍骁眼眸微闪，避开了她的目光，语气淡淡：“我……不会娶你。娶你，是不可能的事。”
柳大郎听不下去，将柳鸢鸢护在身后，推搡了霍骁一下：“我家小妹如花似玉，不愁找不着好人家。”
柳鸢鸢低下了头，鼻尖酸楚。她也不是非霍骁不可，只是如此无缘无故地被退了亲，她有些难堪。
“你当真要退亲？”
“是。”
“就没有理由？”
霍骁一愣，许久才道：“有，我们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
怎么才算一路人？
柳鸢鸢迷茫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因为柳大郎见不得妹妹被如此羞辱，已经答应了退亲之事，将霍骁赶走。
为了补偿，霍骁还留下了黄金百两。
柳大郎骂骂咧咧：“真是有几个臭钱，就脸大！”
柳鸢鸢抹干泪水，心情不佳：“兄长何必跟钱过不去。”
好歹有个补偿。
总比什么也没有强。
“你放心，我改日和你二姐商量，再给你某个更好的亲事！”柳大郎没好气地道。
柳鸢鸢破涕为笑。
然而，不用柳大郎去找柳贵妃，皇上已经又下了一道圣旨，将柳鸢鸢许配给八王爷。
不用想也知道，是柳贵妃又吹了枕边风。
只是，这八王爷……
八王爷赵忌，是皇上的胞弟，位高权重，但性子寡淡，对女人不甚感兴趣，以至于如今已经二十有五，依然未曾娶妻。
更重要的是，他双腿有疾……
柳大郎有些担忧：“你二姐怎么想的？怎么让你嫁给八王爷？”
“那就要问你二妹了。”柳鸢鸢也哑口无言。
这前一刻才刚被退了亲，下一刻就被许配给身有残疾的王爷。
多传奇的遭遇啊？
或是怕有变故吧，柳鸢鸢和八王爷的婚事，办得十分着急。
仅短短十日，柳鸢鸢就穿上了嫁衣，成了赵忌的王妃。
柳鸢鸢懵懵的，连紧张都来不及。
成婚当日，柳贵妃亲自到场，给柳鸢鸢撑面子，还送了送子观音，祝他们早生贵子。
原本，柳鸢鸢以为赵忌双腿残疾，某方便也可能有影响，但没想到，这人该办的事情是一点都没少办。
烛火一直燃到了下半夜。
柳鸢鸢浑身酸软，撑着眼皮看赵忌，心中只叹：这人哪有半点残疾样？不会是装的吧？
赵忌：“王妃如此看我，可是觉得不够？”
“不！”柳鸢鸢惊恐，扯了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隐约间，她听得一声轻笑，那笑莫名带了些宠溺。
她没忍住，露出脑袋打量，却见他侧颜清冷，如外人说的一样，满脸寡淡。
方才那个与她交颈缠绵的男人，似乎不是他一样。
“看够了吗？”他喉结滚动，声音暗哑。
柳鸢鸢吓了一跳，又缩回了被子里。
不知不觉，困意来袭……
03
成为王妃的第七日，柳鸢鸢出门踏春，被一身狼狈的霍骁拦了去路。
“霍小将军这是何意？”
“你真嫁给赵忌了？”
他的疑问很轻，就像是棉花一样轻飘飘的，可里面参杂了些柳鸢鸢读不懂的情绪。
柳鸢鸢：“婚事办的不算小，霍小将军眼盲心瞎不成？”
他说：“我这些时日，不在京城。”
柳鸢鸢诧异了一会儿，但没细问，她与他已经是过去，无缘无份，不该过多纠缠才好。
他却执意解释：“我退亲是有苦衷的。”
“那又如何？我已是八王妃。”
一句“八王妃”，斩断了柳鸢鸢和霍骁之间的所有可能。误会，也不必再解释。
“祝霍小将军，早日觅得良缘。”
因遇上霍骁的原故，导致柳鸢鸢无心再闲逛，早早回了王府。
她本该无视霍骁才对。
但有意要将他抛去脑后，反而适得其反，让自己满脑子都是他那句“我有苦衷”。
能是什么苦衷呢？
柳鸢鸢趴在美人榻上，无精打采地把玩自己的长发。
赵忌进来时，她都没有察觉。
“王妃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倒是像被情人抛弃了一般，没了心神？”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调侃，但柳鸢鸢却知道，他指定是了解了她和霍骁见过面的事情。
于是，她也不隐瞒：“路上遇到霍小将军，他说了些话，让我有些想不通。”
“哦？什么话？”赵忌垂下眼睑，漫不经心地转动左手上的玉扳指。
“他说，他与我退婚，是有苦衷的。”
“所以呢？”
“我在想会是什么苦衷。”
“知道了又如何？”
“不如何。就是想活得清楚明白一些。”
对话在这里暂停，赵忌定定地看着她，似要将她看透。
好一会儿之后，赵忌才道：“我可以告诉你，他的苦衷是什么。”
“哈？王爷知道？”柳鸢鸢瞪大了眼睛。
赵忌娓娓道来：“树大招风，朝堂上，他站得越高，越被忌惮。他回来之前，霍老将军已被皇上召见。”
“那与我有何关系？”柳鸢鸢不解。
赵忌：“当然有关系，你二姐，是最得圣宠的妃子。帝王恩宠意味着什么，我想你不会不懂。”
柳鸢鸢震惊：“皇上怕我们柳家和霍家联姻后谋逆不成？”
赵忌没说话，但沉默代表她猜对了……
所以，即便霍骁不提出退婚，柳鸢鸢和他也不可能完婚。
如果真要完婚，早在两年前就完婚了，毕竟那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婚嫁年岁。
柳鸢鸢仔细一想，恍然大悟。怪不得，两年前，赐婚圣旨刚下，霍骁就被派去讨伐匈奴。
不是巧合，只是圣意罢了。
赵忌又道：“知道霍骁这些天去哪里了吗？他被派去处理细作，且皇上给了他选择，可以为你们再次赐婚，但他必须归还兵权，做一个无实权的将军。”
“这样啊……”那他的选择是什么？
柳鸢鸢没问出来，她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不能问。
但赵忌说了：“他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霍骁百年基业。”
柳鸢鸢听后，没什么波澜，如果她是霍骁，也许也会这样选择。
赵忌又说：“他找你，只是愧疚。”
“哦。”柳鸢鸢撅嘴。
想了想，她问：“那王爷也位高权重，皇上为何不忌惮？”
他勾唇一笑，似乎在说：“你也不算笨。”
“知道我的双腿，是为谁而废的吗？”
“皇上？”
“嗯。”
柳鸢鸢明白了。在皇上眼里，八王爷足够忠心，至少现在是。
再加上柳贵妃一顿说，皇上可不得大腿一拍，点头赐婚？
只不过……柳鸢鸢扫向赵忌的双腿，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靠近他，故意凑到他耳边呼气。
故意小手在他腿上乱摸：“王爷这腿，当真……”废了吗？
没问完，就被赵忌捉住了手，冷眸警告：“王妃，有时候糊涂一点才更招人疼。”
“……”柳鸢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忌根本没残废。
或者说，他的腿早好了，只是为了保留皇上那点“愧疚心”，以及不被忌惮，这才一直在装。
好一招藏拙。他倒是高明。
赵忌一用劲儿，柳鸢鸢跌入他的怀中……
房内顿时气温升高，春风吹解意，桃花飘了一地。
柳鸢鸢累极，安然入梦。
梦里，儿女绕膝，顺遂一生……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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