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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3月28日,日本音乐家坂本龙一去世。

在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里,教授时常想起这句话: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

无论是在健康的时候,还是当他需要直面生之有限的时刻,坂本龙一反复在作品中探索“时间”的意义,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时间。在一次采访中,教授说道:“因为我们会衰老,会死亡。生命总在变化。我们出生然后死亡,一直都在变,而这样的乐音更像是永恒的理念,这是有关整个人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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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教授离开我们一周年,怀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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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像把灵魂留在冰山上”

“我的声音像一个小岛,而音乐宽广如海洋。” 坂本龙一的这句话令人动容。

在读《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的时候,我经常会听out of noise这张专辑里的曲子,在上海三月的初春,眼前浮现的是北极广阔的冰天雪地,以及纪录片《坂本龙一:终曲》(2017)里面教授看着镜头可爱地说:“我在钓声音呢。”

out of noise 的创作源自坂本龙一2008年的格陵兰岛之旅,那年夏天他收到“要去北极圈看看吗”的邀请。

在《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这本自传里,教授如此回忆道:“格陵兰岛是地球上最大的岛屿,相当壮观。我们乘坐20世纪60年代苏联间谍船改造的观光船,开始了为期10天的旅程。巡游的地方主要在格陵兰岛的西侧,据说因为纬度太高很难看到极光。但到了晚上,我们还是幸运地看到了极光。”

面对如此壮观的景象,他感到自然的力量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他记录雪融化的过程,把麦克风沉入海底,混合了风、水的大自然的声音如此美妙。

对坂本龙一来说,更重要的是这次旅途对他的价值观产生了巨大影响,“回来后一度精神萎靡,像把灵魂留在了冰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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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发觉自己的内在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已经录制的专辑几乎全部废弃,回到纽约之后重新开始制作。最终录制的12首曲目,整体呈现出安静祥和的氛围,如同一幅大型的山水画。

这让我想到2019年《十三邀》的那次采访里,教授玩着吉他,温柔但坚定地说道:“我想要听到永恒。”

许知远问:“为什么永恒对你来说如此重要?”

“因为我们会衰老,会死亡。很好听,不是吗? 生命总在变化。我们出生然后死亡,一直都在变,而这样的乐音更像是永恒的理念,这是有关整个人类的。”

02

一个梦和现实无法区分的世界

音乐被称为“时间的艺术”。坂本龙一近年的作品里一直有对于时间的这些疑惑和思考。

2017年,发行专辑《你的时间IS YOUR TIME》。

2020年,他为日本东北青年管弦乐团创作的新曲子叫做《此刻时间在倾斜》。2021年,和高谷史郎一起制作的剧场作品《时间Time》以“时间”为名。

同年,在木木美术馆举办了一场《坂本龙一:观音·听时》展览,涵盖了主要装置艺术作品,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一次展览。

2021年6月18日至20日,剧场作品《时间》在荷兰阿姆斯特丹举行了公演,作为2021年“荷兰艺术节”联合艺术家之一参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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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家武满彻在《时间的园丁》中写道:“我想造一个如同无尽的时间一般的音乐花园。那是一个对自然充满敬意,也充满谜题和隐喻的时间花园。”

武满彻试图创造出像无限的时间一样的音乐,而坂本龙一想在《时间》中表达的

是,时间是幻觉。

他认为在梦中,时间这一概念的特征被破坏殆尽,好比“庄周梦蝶”的典故,“我想描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梦和现实无法区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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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间这条直线上,有音乐作品的起点,也终将迎来作品的终点。 因此对于坂本龙一来说,时间是一个重要的主题。

2014年发现自己罹患口咽癌,他开始坦然面对和思考死亡。

如他说,在我健康的时候,会 不由自主地将时间的永恒性和单向性作 为前提进行创作,而当我需要直面生之有限的此刻,我也感觉有必要用和以往不同的角度去思考时间。

03

时间,改观了他对“治愈”的看法

“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

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坂本龙一时常想起这句话。这句台词出自电影《遮蔽的天空》,在自传的第一章,他便回忆起贝托鲁奇和鲍尔斯。在电影的结尾,小说作者保罗·鲍尔斯缓缓说出这段话:

因为不知死何时将至,我们仍将生命视为无穷无尽、取之不竭的源泉。然而,一生所遇之事也许就只发生那么几次。

曾经左右过我们人生的童年回忆浮现在心头的时刻还能有多少次呢?也许还能有四五次。

目睹满月升起的时刻又还能有多少次呢?或许最多还能有二十次。但人们总是深信这些机会将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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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何止要等到满月升起,哪怕在纪录片《坂本龙一:终曲》里,穿行在树林中听自然里的声音,鸟鸣,风声,林间洒下细碎斑驳的光影,时间寂静地流逝,这样的时刻都让人深深感动。

坂本龙一说,“音乐是非常抽象的,我不认为音乐是表达思想的工具。我只想创造出好听的音乐。”

生命总在变化。时间亦带来变化。

2015年,坂本龙一去了夏威夷接受治疗。从前他不太想去夏威夷,因为不喜欢这里音乐的氛围。

但是这次住在一个远离夏威夷度假村的区域,吹着那里的风,反而成了最好的特效药。“我感觉,一旦去过夏威夷就深深迷上那里的人们,应该就是感受过这令人愉悦的风吧。”

坂本龙一非常不喜欢“治愈系音乐”的评价,也很厌恶自己被媒体捧成“治愈大师”。他反感“治愈”这个词,并一再避免使用它。

“但十多年过去,当带病之身的我在夏威夷感受着微风吹拂时,我开始重新思考,也许这样的时刻可以被称为真正意义上的‘治愈’。” 教授这样讲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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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C x 白荷&王凯

白荷

自由译者,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学士,东京大学综合文化研究科表象文化论方向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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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凯

后浪编辑,曾就读于巴黎四大、巴黎八大哲学系。

CHIC : 教授给你留下了怎样的印象?

白荷 : 充满知性,却又无比纯真。 非常非常想念他的笑容——成年人一般没有那样无所顾忌的笑容。

王凯: 自由、自在。 年轻时凭借才华随波逐流、肆意荡漾,老后自己成为河流一般的存在,从自身走出,拥抱世界。

CHIC : 编辑《我还能 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 时, 这本书让你记忆最深刻的是什么?

白荷 :这 是我第一次正式翻译书籍,所以 “ 做一本书 ” 的整体过程都非常新鲜,但印象最深的还是确定书名时到底是用 “ 多少次 ” 还是 “ 几次 ” 的讨论。

其实一开始翻译的是 “ 几次 ” ,出版社这边为敲定书名也出动了资深编辑,最后大家讨论说 “ 还能看到几次满月 ” ,底色更悲观,画面是扳着手指头数日子, 而“多少次”则更贴近教授的心境,直面病痛、挫折与死亡的平静,是在不停地追问,却比“几次”蕴含着更辽阔的胸襟和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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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C:编辑《坂本龙一:观音·听时》时,这本书让你记忆最深刻的是什么?

王凯一边编辑稿件,一边按着时间顺序,一张张教授专辑听下去。 编辑稿件因为涉及查找资料、核实翻译等事情,所花费时间往往要远高于直接读书,经常是编辑一段书稿的时间,和听完书稿内提到专辑时间差不多,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有趣经历吧。 也推荐有时间的朋友可以试试,或许会对教授的音乐有不一样的感受。

CHIC : 对于坂本龙一,时间一直是一个重要的主题。从这个角度有什么可以分享的吗 ?

白荷教授反复在作品中探索“非同时性”,质疑线性时间命题的真伪, 而 就像铃木正文在代后记里写的那样,教授活着的 71 年也不是单纯的线性时间,而是复杂的多线时间。 回顾教授的人生轨迹,确实会去思考人不应该拘于线性时间的束缚,而应该有更多往深度和广度延展的可能性。

王凯: 音乐本身无形无色,只能依托于听觉接受声音频率的变化,感受作曲家所表达的情绪与思考。

相对其他艺术,它对欣赏者的空间要求降到最低,时间上要求则扩张了。 那对于一首乐曲而言,重要的是过去听到的音符,还是现在的音符,又或者是没有来到的音符带来的预期呢? 因为音乐与时间的这种贴合性, 许多哲学家曾经通过音乐去探讨时间现象,比如胡塞尔。

结合教授的自述和他的作品,可以发现他时常通过音乐创作来对自身进行回溯,也同时来确认和表达自己的未来,这种与时间的关系,也是他找寻、绽放自我的过程吧。

CHIC : 最喜欢的他的音乐作品是?

白荷 : 太难选择啦 …… 在翻译这本书的过程中, 听得最多的是《BTTB》和《12》两张专辑。 前者是全盛期的绚烂,后者是深藏若虚的静谧,两张都很喜欢。

王凯《弥勒世果报》。 在偶然听到这首歌之前,只是单纯觉得像 “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Where is Armo?” 这些作品听起来不错,但没有更深的感觉,也没有想要去专门听坂本龙一写的音乐。

当时听完这首歌,发现作曲是坂本龙一,很是吃惊,感觉和自己印象中他的音乐完全不同。 然后才对坂本龙一这个作曲家,对教授的音乐有了兴趣。 真正完整都听过后,虽然喜欢的变多了, 比如Y.M.O时期的远古电子乐,但如果只选一首,我还是会选《弥勒世果报》吧,意义上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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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编辑:miya

新媒体编辑助理:陆姝格

采访、撰文:景鑫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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