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从来没有想到，再次见到爸爸会是这样的场景。
这时的他成了一个职业乞讨者，盘腿装作残疾人蜷缩在路边满身污垢；他爸爸与一个看着很阳光的少年说笑着从旁边走过。
那个少年应该是他弟了，他听到他撒娇地说：
“爸，我这次考试可是进了前五，你要怎么奖励我？”
“我儿子真厉害！你说要怎样的奖励？”
“我想买……”
待两人彻底走远后，高升才敢抬起头，目光怔怔地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这一刻他承认，他真的后悔了。
即便曾经无数次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他只是做了一个合法公民应该做的事情，可是真的是吗？其实，他不该打那通检举电话的……
01.
高升是在南方一个小镇上长大的，父亲在江浙一带做小生意很少时间回家，他跟着母亲和奶奶在镇上读书。
奶奶很疼高升这个大孙子，会背着他妈妈给他很多零花钱、帮他买很多平时他妈妈不让吃的零食，当他犯错时她也会无条件地护着他、哄着他。
从小高升就不怎么被镇上的人喜欢，他们都说他是熊孩子、混世魔王，再加上背后有个护孙狂魔的奶奶，很多同龄人都不愿意跟他玩。刚开始的时候高升也有想改正，但他奶奶说：“都是那些人的错，哪个小孩儿不淘气，他们呀就是嫉妒我们家大孙子长得好。”
还记得刚上小学那会儿，有一次高升觉得好玩儿，点燃了镇上收破烂的张老头家的纸板，谁知那火一下子就燃起来将张老头整个回收站都给烧没了。
当时高升吓坏了，他看到消防车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学校老师有讲过，放火犯法的。所以在妈妈要求他去给张老头道歉主动承认错误时，他害怕了。
他奶奶说：“道什么歉，赔点钱不就行了，我大孙子又不是故意的。就张老头那破回收站，都是些垃圾，值几个钱。”
从不敢忤逆奶奶的高升妈妈第一次发了火：“还小事？要不是消防队来得快，这挨着的几户人家可都烧没了！”
“这不是没烧起来吗？说那么严重，又没有人员伤亡。”
“呵，要真烧起来、有人员伤亡了，那就不仅仅是赔钱了事的民事责任了，那是刑事责任！”
即便高升妈妈据理力争，但最后还是没拗过他奶奶，他躲在家里玩了几天游戏，再出门时这个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只是这个事情被他爸爸知道了，他专门回了一趟家，即便奶奶拦着他也把他狠狠收拾了一顿。
02.
那次的事情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只要他奶奶在他犯再大的错都没有关系，只要不让他爸知道他就不会挨打，至于他妈妈，似乎无关紧要。
可惜好景不长，在他念三年级的时候，他奶奶就过世了。他妈妈看他看得更紧了，特别是学习上的事，不仅每天陪着上下学、守着他做作业，而且还帮他报了一堆的补习班。
他觉得自己很可怜，奶奶去世以后再也没有人真心疼爱他了，他妈妈只会管着他，不让他做这儿不让他吃那儿，只知道让他读书、写作业。
高升讨厌学校的约束、讨厌老师的教导、也讨厌母亲的唠叨，他几乎每天都在跟他妈妈斗智斗勇尝试各种逃学的方式，偶尔会成功，但大部分时间都会被他妈妈抓回去教育一番。
所有的压抑在高升四年级的一天爆发了。那天他又一次因为不想上学的事情和母亲爆发了冲突，只是这一次，在母亲拽着他想把他强行送到学校去时，他反手推开了他母亲。
那时候的他虽然才十岁，可个头已经和他母亲差不多高，再加上长得壮实，性别上天然的优势竟然他一下子将他母亲推倒在地，头重重磕在门框上直接晕了过去。
不仅是高升，那些原本看热闹的邻居这下也都慌了，七手八脚地将他妈妈抬到了就近的卫生所，还有亲戚直接给他在外地做生意的父亲打去电话告了状。
高升得知消息后，内心充满了恐惧。他从小最怕的就是他父亲。他父亲收拾起人来是真能下死手，以前他奶奶在世时还能护着他点，现在他闯了这么大的祸，还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
他越想越害怕，忽地想起在学校里警察叔叔讲过关于不能私藏、玩耍枪支的法律知识。但他曾经看到父亲在家中藏有一把枪，那是父亲为了打猎而改装的一支射钉枪。
在极度的恐慌和慌乱中，高升作出了一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定——拨打110报警，揭露他父亲的“罪行”。
03.
报警电话接通了，高升的声音颤抖而坚定：“喂，110吗，我爸爸有一把枪。”
接警员询问：“确定是真枪吗？”
高升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
这种关于私藏枪械的报案警方没有任何耽搁，在了解高升家详细地址情况后，迅速行动对高升家进行了详细搜查，查获改装的射钉枪一把，子弹20枚，钢珠53颗。
而刚回到家的高升父亲，还没来得及收拾高升这个逆子，就被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抓走了。
耳边逐渐远去的警笛、眼前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和头上缠着纱布在亲友陪伴下哭得撕心裂肺的母亲，高升只觉得茫然无措又惊惧惶恐，与此同时又隐隐松了口气——
至少现在，他不会挨打了。
高升父亲被抓后他确实过了一段舒坦日子，家里的人都忙着“捞”他父亲，没人管着他想逃课就逃课、想不做作业就不做作业，学校的老师听说他“大义灭亲”的丰功伟绩后似乎也不再管他，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他就是明目张胆地在课堂上睡觉都行。
其实像他们这种一面靠山的镇子，物资匮乏时谁家没个会上山捕猎的？又不是有啥深仇大恨，要真知道谁叫还藏着这东西，最多不过私下劝说让找个借口自己主动上缴就行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
但高升父亲这种被人举报还人赃俱获的，那事情就可大可小了，这光是“进一步调查”就让高升父亲被关了十多天。
镇子就这么大，这种“儿子举报老子”的事情很快就闹得人尽皆知，大家都知道高升是个什么德行，之前看他不顺眼，现在更是避之不及。特别是家里有小孩的，更是三令五申不准他们和他来往，生怕把自家孩子也带成“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高升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甚至在警方对他大义灭亲的“表扬”中觉得骄傲。可等最开始那段放纵、自由劲儿过了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所有的事情都变了。他母亲确实不再管着他学习，但同时也不再搭理他，甚至懒得和他说上一句话。
他也尝试过同母亲讲话，但对方总是冷冷一句“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堵住他后面所有的话，哪怕他再打滚哭闹她都不为所动。
这种冷暴力一直持续到他父亲确定被判10个月有期徒刑后，他母亲终于主动和他说话了：“现在有十个月看不到你爸了，开心了？”
那时候他还小，不太懂那种失望至极的心死，只知道母亲看他的眼神再也不像曾经那样的温柔、疼爱，现在看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没有一点温情，甚至冰冷地像淬了毒的刀。
04.
之后的日子他过得如履薄冰，只是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父亲表现良好，只关了六个月就出来了。他父亲看到他后没有打他，甚至没有说一句重话，只是在几天后，他母亲以需要打工赚钱为由，将他寄样在镇上一个远房亲戚那，然后跟着父亲一起去了外地。
送他去亲戚家那天，他父母也没有避着他，开门见山地告诉那家人：“他每个月的生活费和抚养费我都会准时打过来，至于那些学杂费、零花钱之类的，你们看着给，到时候给我们报个数就行。”
“这孩子不爱学习，你们也不用管他，他想咋地就咋地，如果没有重大事情也不用特别告诉我们了，反正我们也管不着他。”
高升即便年龄小但也听懂了父母不想要他的意思了，只是当时的他还是个被宠坏了的熊孩子，当下就嚎了起来：“我是未成年，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我要去告你们！”
听了他这话，一直压抑的高升父亲终于是忍无可忍，但最终还是在他母亲的阻拦下没有动手。他母亲似乎早已对他失望透顶，有些疲乏地看向他，认真地解释：“为了给你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父母外出打工将你进行寄样，这不违法。”
“另外，你现在虽然还小，但有些话应该也是能听懂的。作为你的父母，我们有义务养你到18周岁，所以在此期间我们会保证你基本的生活需求以及义务教育期间的基本教学费用，但也仅限于此。”
“最后送你一句，不要再惹是生非了，我们不会再替你擦屁股，之后再出任何问题，我们也都会选择报警处理的。”
他母亲这么说了，并且也真的狠心这么做了。
刚开始时他还记着他奶奶曾经说的，他是高家的独苗苗，他父母的都是他的，他们不会不要他。可是后来他从别人嘴里知道，他又有了弟弟，他知道，他真的彻底被放弃了。
写到最后
高升的名字是他父亲起的，希望他能步步高升。可是最后，他举报了自己父亲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初中后就开始混社会，最后阴差阳错进了职业乞讨这一行。
从法律来看，他或许真的没有错；但从出发点和结果来说……
高升看着父亲和弟弟离开的方向笑了，有些苦涩、有些羡慕、又有些欣慰。没了他这个儿子，他父亲的确过得很开心。
我是老雕，一个在乞讨中看世间百态、感人生哲学的乞讨者，今天的故事就为大家讲到这里了，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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