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这法国人好浪漫,我觉得他们在幽默这块其实也挺有天赋的。这两天我在推特(现在叫X)上刷到一条资讯,说是有个法国议员在参加一档电视节目时语出惊人,公开炮轰欧盟,辱骂欧盟是域外势力的“殖民地”,中美等世界强国在欧盟都有自己的“租界”,而欧洲人对此却表现得麻木不仁、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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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潜伏》里头吴敬中在冲军统天津站大发雷霆时的那句经典台词来形容,那就是:

“简直就像个婊子,什么人都能拿来用!”

我上网查了一下,确有其事。说出这话来的那位法国议员名叫玛丽昂·玛丽夏尔(Marion Maréchal),而她在参加电视节目时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在34岁时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的欧盟已经成了美国的数字殖民地和中国的经济殖民地,即将成为非洲的人口殖民地,并且正在成为伊斯兰的宗教和文化殖民地。你们说你们提出的所有解决方案都是为了成就一个强大的欧洲,可实际上却导致完全相反的结果,尤其是那些关于所谓的‘共同防御’的呓语。我觉得你们有点像是苏联时代的共产主义者——别误会,我不是在恭维你们,苏联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欧盟也一样。每当大家对欧盟失去信心的时候,人们都会说:没事,只要我们能变得‘更欧盟’,那么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可事实是,我们‘越欧盟’,事情就变得越荒腔走板。我们赋予欧盟委员会的权力够大了吧?纳入欧盟框架的内容够足了吧?走欧盟投票程序的决策够多了吧?承认吧,欧盟化进程的深入,带来的只不过是我们弱点的叠加。承诺倒是不少,可得以兑现又有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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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玛丽昂·玛丽夏尔这个名字,姑且先叫她小丽吧,不熟悉法国政治的同志和朋友可能会感到陌生,到我要说她的另一个名字,大家没准就有点印象了——玛丽昂·珍妮·卡罗琳·勒庞。是的,她就是如今法国政坛上能量最大的右翼政党——国民阵线的现任领导人玛琳·勒庞的侄女,同时她还是国民阵线创始人让-马里·勒庞的亲孙女。

家世背景就摆在这儿,不用想也知道,小丽在法国的政治光谱里肯定是被归类到和她姨妈一样的极右翼一侧去的。虽然小丽在当今法国的政治大环境里只能算是个异类,但是就履历来说这个女人并不简单。生于1989年的她在自己年仅22岁的时候就已成功跻身法国政坛,这也使得小丽成为了法国现代政治史上最年轻的议员。

右翼政客嘛,排外是很正常的,而且嘲讽欧盟是域外强国的“殖民地”这个说法也不是小丽的首创,早在她之前,法国,乃至是欧洲,就有很多人这么吐槽过了。尤其是在数字领域,因为欧洲长期以来就没有几家拿得出手的互联网高科技企业能和中美的相提并论,所以欧盟网民一直用的都是中美的社媒软件,比如推特、Facebook、YouTube和Tik Tok等。也正因此,欧盟没少被欧洲自己人吐槽,说欧盟在中美面前几乎就没有互联网主权可言。

我之所以会被小丽的这番奇谈怪论所吸引,主要原因还是她在炮轰的时候把我们给捎带上了。啊?什么?我们中国在你们欧盟都有“中租界”了吗?要不是听小丽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我们现在在欧洲,尤其是欧洲经济界的影响力都这么大了。

我寻思东盟取代欧盟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也有几年了吧?小丽这群欧盟政客的对华焦虑感不是应该随之降低才对吗?怎么这精神内耗还越来越严重了呢?2020年之前法国媒体最担心的还是我们会抢了法国在非洲的风头,现在倒觉得欧盟成了我们的经济“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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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我们,在小丽这群欧盟政客看来,就连原先被欧洲国家百般欺压、剥削的非洲老铁和中东老乡们,如今也纷纷翻身把歌唱,大有一副倒灌欧洲、反客为主的架势。

中国、美国、非洲,还有广大伊斯兰国家,这些曾经都是老欧洲们的殖民地啊,怎么一晃眼几百年过去了,曾经的殖民者的老巢,反倒被昔日的殖民者们给占领了呢?小丽的惊人之语或有哗众取宠博出位的嫌疑,但是她的担忧并非毫无根据,毕竟欧盟的现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确实也是有那么点当代大清的意思了。往上数三代人好歹也是阔过的啊,心里憋着口气咽不下,跑到电视台上发两句牢骚也是正常的。

我清楚小丽说的这些话主要是奔着膈应欧盟去的,但是身为一个中国人,在听到一个法国人说出“我们都成了中国的经济‘殖民地’了”这种话来的时候,内心还是十分感慨的。也就是在大约5年前吧,某知名快消品牌在上海黄浦区的淮海中路曾经搞过一次街头慢跑活动,美其名曰“都市WALKER——在法租界红灯右转”。这件事情当时在国内的社媒平台上曾一度引发过不小的争议,策划了该活动的商家自知不妙,最后只得将发布在社媒平台上的活动公告一删了之,草草收场。

而在更早之前的2012年,当时上海徐汇区永嘉路上有家新开的披萨店,也用过“法租界”这个字眼来玩营销噱头。这家披萨店不仅在开店的宣传广告册上公然印上了“法租界披萨XXX盛大开业”这样的标语,而且就连该店的服务员也喜欢把“法租界”这三个字挂在嘴边,美其名曰“小资情调”。

再往前数,2001年,上海某房地产公司在印制楼盘广告传单时也使用过相同的套路,而且那家房地产公司的宣传标语更加出格过分,为了凸显所谓的“异域风情”,直接就说他们的楼盘“依然保留着法租界昔日的浪漫风情”。此举在当时引起了广大上海民众的极大反感,上海市长宁区工商分局也以“有损国家尊严”为由,对该房地产公司作出了停止发布、公开更正,并处以罚款6.45万元的处罚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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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类似的事情在过去这些年来已经发生了太多次的缘故,所以搞得现在就连一些外国人也总爱时不时地把“法租界”这个恶臭烂梗搬出来耍两下子。去年10月,也就是在哈马斯对犹太复国主义实体发动了“阿克萨洪水”行动之后不久,在当时发布到国内社媒平台上的一段街拍短视频中,以色列驻上海总领事馆也公然使用了“法租界”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上海。虽然以色列人后来很快就把这段短视频给删了,但是它在我们舆论场上造成的负面影响仍然是十分恶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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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上面提到的这些,还都只是国内商家和国外机构的行为,至于一些国人自己平日里发布到各个社媒平台上的动态和短视频,其中动辄就以“法租界”的字眼来指代上海或是上海某地的,那更是多到不可胜数。

我不是上海人,我不知道广大上海民众对此都是什么看法,但我个人对于“法租界”这个称谓是非常非常反感的。不光是“法租界”,其他什么鬼“英租界”“日租界”“美租界”也一样。我不觉得管我们脚下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叫做别人的租界是什么值得自鸣得意的事情,恰恰相反,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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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被法国殖民者蹂躏过的中国土地,依照我对岭南人那个脾气的了解,如果有谁敢将湛江,也就是昔日的广州湾称之为是“法租界”的话,那么这个人在湛江这边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就不只是删稿道歉,赔款认栽那么简单了,能不能全须全尾地从广东靓仔的人堆里走出去都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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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有了所有这些的经历和感受在前,所以我在听到小丽这个法国人说出“欧盟都成中国的经济‘殖民地’了”这话来的时候,胸腔里的心潮真是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什么滋味儿都涌上来了。

此时此刻,如果巴黎那边也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以用华货、说中文、吃中餐为荣,动辄就把“欧盟之所以落后,就是因为我们欧洲人太愚昧了,要是能被中国殖民上个三百年,巴黎早就成为西方的上海了”这类言论挂在嘴边,那么我想,他们在听到小丽的暴论之后,非但不会感到气愤,反而还觉得她说的在理。

小丽的视频最适合坐在巴黎中租界的老北京卤煮店里,在华为手机上用Tik Tok看。一边一看,一边再吃两口火烧,夹两块卤煮,喝两勺炒肝,最后再泯两口热豆汁儿。特别是这个豆汁儿,喝的时候一定要用嘴唇贴着碗的边缘,慢慢地旋转,这才是正宗的老北京喝法。不要像个土不拉几的法国人喝咖啡似的,端起来就往嘴里送,一点儿都不华气。

能来巴黎中租界的老北京卤煮店里消费的,都是在巴黎有头有脸的上流人士,你在这儿得表现得像个中国人,不然说出去就得叫人笑话。

视频也刷完了,东西也吃完了,走出卤煮店,在巴黎的中租界街头来一场中式串街,身边是纷纷飘落的中国梧桐的叶子,简直不要太浪漫。这种梧桐在中国原被称为法国梧桐,移植到巴黎之后,中租界里的法国人嫌这个名字不够华气,于是乎便自作主张,给它们起了个叫中国梧桐的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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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巴黎的中租界不能说法语,就算要说,那也得夹杂着汉语词汇说,这叫华泾浜中文,是潮流,你得赶趟儿,不然巴黎的老中租界人听了又得笑话你。

现在巴黎中租界里最流行的是一部叫做《人间正道是沧桑》的电视剧,这是法国人翻拍自中国原版的同名电视剧。剧中正好播到了法国杨立仁和法国杨立华在家里对话的那场戏:

“你叫到家里的这些厨子该不会都是你手底下的特务吧?我告诉你立仁,今天你要是敢给我来这个,我就跟你没完!”

“说什么呢?都是从中租界‘老上海’请来的人,手艺好着呢,正宗的本帮菜,我的人哪有这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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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外,法国杨廷鹤正在用毛巾小心地擦拭着法国杨立青的相框,一边擦拭,一边嘟哝道:

“哎呦,也不知道立青请来的都是些人,餐桌上连道法国菜都没有,全是中餐,还喝什么中国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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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描述很荒诞?可问题是,我所描述的这些,曾经都是在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土地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我现在不过是把餐桌和菜单上的对象调换了一下而已,不至于说有人就接受不了了吧?

咱就是说呀,连法国人都开始担心欧盟变成中国的经济殖民地了,而我们这边的一些人却还在以“法租界”三个字为荣,这才是最魔幻现实主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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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清楚小丽在电视节目里讲的不过是气话,而且我身为一个中国人,说实话其实也没什么兴趣跑去殖民欧洲,但即便如此,我觉得她的话对我们还是有一些正面意义和价值的。其中最大的价值莫过于帮助我们这边一些人治疗那困扰了他们多年的脊椎病。

醒醒吧,都2024年了,法国的经济体量连我们的一个零头都不到,我们在短短三五年时间里服役的军舰吨位,就已经比一整个法国海军的规模还要大了,我们为什么还要以自己所处的这片土地曾经是法国殖民地为荣?我们有什么理由要为“法租界”这样的字眼而沾沾自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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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已经屹立在这个世界上75年了,我们之中不应该还有跪着的人了,如果有,现在也应该站起来了。

趁早把迷恋“法租界”的思想钢印给砸碎吧,没准你下一次去巴黎的时候,那边的法国人在和你聊天时还会念叨:

“啊?你说你是从上海来的啊?真好呢,真希望你们能过来巴黎搞一块租界,这样我也能当中国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