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大概就在周一吧,我的朋友圈一下就被“过敏”两个字爆掉了。

有的晒出了自己的帽子口罩大风镜,有的在筹备滴鼻滴眼口服药,有的居然说跟领导请了40天过敏假居家办公,简直丧心病狂,当产假休都坐完月子了好伐?

我表妹的朋友圈照片,一看就是老病号了

在积极打听他们公司还招不招人之余,我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是什么让整个朋友圈乃至整个北京城都落入恐慌?难道是它……

没错,就是它!圆柏!

春天迎风起舞的花粉真是让人闻风丧胆啊 图片来自网络

当然,看到这里的你也许正在暗自窃喜——我就没有花粉症嘛,我就不怕圆柏,我可以在烟花三月的北京逆风起舞。

唉,年轻人,别高兴太早了,听过来人说一句——

01

花粉之下无幸者

大约1900年前,希腊的医生就发现接触花草可以让人打喷嚏,但这二者之间的作用原理直到距今190多年前才由英国的博斯托克医生搞清楚,原来让人打喷嚏皮肤痒甚至哮喘的罪魁祸首是肉眼难以见到的花粉。而我国更是到1939年才关注这种疾病。

这倒不全因为我国那时科学相对落后,主要是这病在咱这相对不常见。在欧美,有10%以上的人患有花粉症,有的国家甚至超过20%,而我国的数字,曾经只在1%。好在,啊不,坏在,花粉症这件事,我们迅速完成了赶英超美,几十年的时间,已经到了哀鸿遍朋友圈的地步了。

要搞清楚花粉症为啥这么猛,就得了解它的原理。

简单说,花粉症就是人体对花粉壁上的某些特定蛋白质的过敏反应。过敏者,过度敏感也,是身体的防御行为,只不过对形势判断有误,没咋杀敌,自损八百。所以,相对体弱的未成年人和老年人反而过敏比例低,你过敏,说明你年富力强嘞!

松科也是花粉大户

过去的人,生活条件差,自幼就“不干不净”的,离自然过敏原也近,身体见惯“狼来了”,就不容易一触即跳。

现在的人,从小干净惯了,我们的身体见识极少,少见就要多怪。洗涤剂(表面活性剂)的使用更是让情况雪上加霜。不过,要跟林黛玉似的,受了刺激一人悄悄哭哭也就罢了,偏偏咱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身体素质越来越强,林黛玉变了鲁智深,这能受得了委屈?

一边是越来越“玻璃心”,一边还越来越“暴脾气”,这不打起来就怪了——这就是咱们身边花粉症激增的内因。

美丽的花朵往往是虫媒花,并不引起花粉症 摄影:老信

即使你目前没有花粉症,也尽量远离过敏原,因为这病是可以“习得”的。接受到足够的刺激,或者阶段性的免疫力低下(也许亢进更厉害),又或者只是搬了个城市,接触到新的过敏原,都可能让你“学会”花粉症。一旦学会了,还就忘不了,甚至会带给下一代。而且症状还可能逐渐加重,比如花粉症的鼻炎患者如不治疗,有一半可能在几年之内变成哮喘。

花粉症日趋严重还有外因。气候变暖让植物的花期显著变长,北半球的花粉季比三十年前延长了半个多月;绿化的改善也带来了花粉增多的问题,比如北京,银杏和悬铃木在上世纪大面积栽种,如今都成熟了,这两类花粉就出现了激增。还有柳树,不声不响地常年稳坐亚军。

银杏的“花序”很难发现,是个小透明 摄影:老信

当然了,起码,在北京这块地盘上,冠军永远只有一个——

02

圆柏一抖京城颤

圆柏是柏科刺柏属的,老百姓俗称也叫刺柏,但植物学上的刺柏另有其人,主要长在南方。还有个俗名,叫桧柏。没错,秦桧的桧,不过在这读“跪”。

在我小时候,老人都念“快柏”,查老一点的字典,比如《康熙字典》,还真写着音同“脍”。字音是不停流变,现在字典上已经没这音了。

摄影:老信

圆柏是北京乃至华北地区种植面积最大的园林树种,不光公园景点处处有,街边的绿化也极其常见。特点就是幼树的叶刺状,老树叶变成鳞片状。老了嘛,棱角都磨没了(bushi)。不老不嫩的就兼有“鳞刺二象性”。

兼有两种叶形的圆柏枝条 摄影:老信

和它最形似的亲戚是侧柏,也是极其常见的树种,不过侧柏的叶全是鳞片状,而且小枝完全长成片状。圆柏即使是鳞叶,也围着小枝四面长,像棵微缩小树。如果有球果就更好认了,圆柏的球果外面有一层白粉儿,用手一抹就掉,侧柏没有这个特征。

侧柏叶一大片一大片的,球花也少 摄影:老信

话说回来,侧柏也是重要的花粉过敏原,比起银杏白桦这些主力都不遑多让,唯独是比不了圆柏。看看他们的雄花开花就知道,圆柏这开花量可比侧柏大太多了。

圆柏是雌雄异株的植物,到了眼下这个季节,雄株开满花,基本是金黄色;雌株光秃秃,基本是绿的,很好辨认。偶尔也有圆柏对自己天生的性别不大满意,硬生生变成雌雄同株的,比例很小。

左雌右雄 摄影:老信

致人过敏的是花粉,当然也就来源于雄树了。仔细看看,圆柏的雄球花跟米粒差不多大,每个小米粒都布满了金黄的鳞片,把鳞片翻过来,就看到着生在鳞片反面的孢子囊了,花粉(小孢子)藏在里面。

一到大风天,圆柏林里就跟沙尘暴似的,睁不开眼。等风停了,墙根堆积的花粉有半尺高,可见它的散播量极大。

摄影:老信

据北京的一项研究数据,春季过敏症检测出的花粉阳性率以圆柏最高,有49%。柳树杨树紧随其后,都超过40%。但不同花粉致人过敏的严重程度也不同,杨柳就差得多,桦树后来居上,当然,比老大圆柏还是比不了。有超过60%的圆柏过敏者一上来就是严重的。

花粉量极大,致敏比例最高,症状还最重。跟圆柏一比,其他树种真都是弟弟了。

圆柏的球果,一层白粉 摄影:老信

能不能铲除圆柏,改用其他的树种绿化呢?或者只栽雌树?

这些招都有人想过。拿日本来说吧,那也是花粉症大国,公共场合戴口罩的人比比皆是。从十几年前起,日本就致力于砍掉花粉严重的柳杉,改种少花粉树种,但柳杉实在太多,到今天也只铲除了九牛一毛。

北京的圆柏栽种量比日本的柳杉还要多,而且很多都是百年以上的古树。因为圆柏直挺秀颀,四季常绿,自古就是高规格的绿化品种。皇家宫殿、四坛八庙,什么行宫驿所、陵园围场,四九城里处处衙门,也就处处是圆柏,要想大规模铲除既不现实也不经济。

树形的确优美 摄影:老信

至于雌雄株问题,在树苗阶段也难以区分。有的公园会在花粉爆发期用洒水的方式来减少花粉悬浮,效果可想而知,也是杯水车薪。

圆柏的雄花枝 摄影:老信

难道北京的圆柏就没治了吗?遗憾的是,暂时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如果您是圆柏花粉过敏的人士,只能做好个人防护加上药物治疗了。再严重的,可以学我那个朋友,出京避避风头,来40天花粉假。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别说,请假40天,还真躲不起。好在,花粉高潮只有两三周,到四月中旬,这波就过去了,大家可以开开心心摘掉口罩,等秋天葎草豚草那波啦!

撰文、摄影 | 信浮沉

部分图片来自 | 图虫创意

微信编辑 | 高兴

来源:博物

编辑: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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