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妇女节,看了一场电影《孔秀》。这是加入电影家协会的福利。虽然我本来计划好了去参加九三学社的手工DIY胸针的活动。

是点映,组织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说这是一部适合节日的女性励志片

有一瞬间,我挺想悄悄溜掉。

不知怎么地,一听到女性励志,就想到苦难、牺牲、热泪等高大上的词,有点迷之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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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有些幸庆。《孔秀》并没有辜负这个三月的节日。

01

这是一部极其细腻又不煽情的女性成长片。

故事从六十年代开始,19岁的印染厂的女工孔秀该嫁人了。丈夫是农村家庭出来的大学生刘汉章,山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可惜赶上了特殊年代的政策变动,大学还没毕业,就回农村做了农技员。

夫妻俩开始了城乡的异地分居。

孔秀是工人,那个年代,单位管着工人的生老病死。她带着儿子小冬和女儿小雪住在厂里的女工宿舍,孩子送进厂里的托儿所,一年两次流产也住在厂里的医院。

刘汉章则在村里,一周进城一次。

夫妻俩都觉得委屈。

孔秀是丧偶式育儿,丈夫和婆家既没帮她抚养孩子,反而指望她每周回村里婆家干活。经济上婆家也是一毛不拔,丈夫每周向她要烟钱。

刘汉章呢,则觉得孔秀远在城里,不能像村里的婆娘一样,地里家里一把抓,给全家老小洗衣做饭,下地干活。

更可怕的是,刘汉章的妈让孔秀在离婚和回村之间选一条。

他们离了婚。儿子小冬被刘家要回,女儿小雪由母亲抚养,那时候孔秀才二十几岁。

几年后,孔秀进入了第二段婚姻。丈夫杨津峡常年在外,当他回家时,孔秀的日子也并不好受。

这个男人有暴力倾向,床事总让孔秀身上带出幌子来。他也容不下继女小雪。后来,长期野外勘探,摧毁了他的健康,他甚至站不起来了。

更糟的是,丧失健康的他对孔秀还心怀恶意,将孔秀关于布匹质量下降的屋里话传到她单位。

出于法律和道德,孔秀不能抛弃这样的丈夫。孔秀带着他四处求医,坚持给他针灸,他终于能站起来,做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

他们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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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两段婚姻留给孔秀的是重担,是消耗,也有重担下未曾摧毁的自我。

她生命中的第三位男性伴侣武北辰,未曾进入婚姻,却让她看到了另一种生活。

武北辰是印染厂的技术员。这位说话结巴、热爱文学艺术的青年,让孔秀拾起了童年时的文学梦。

文学是影片叙述的另一条主线。

孔秀嫁人前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回到了童年,父亲送给她一本《格林童话》,那是从北京带回来的。

文革结束后的1980年,她翻出了这本书,送给女儿小雪。

这本书,连同武师傅家平反后被发还的留声机播放的音乐谱写了春天的旋律。

她踏上了此前从未想过的文学道路。

从儿时的《格林童话》,到后来的《忏悔录》与《简爱》,文学拓展了孔秀的疆域。

邓丽君的歌声,工厂角落的读书会,一次又一次的投稿,那个时代人们对文学的热爱弥漫在空气里,也燃烧在孔秀的心里。

她把文学梦结成了果实,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影片的最后,孔秀去乡下探望刘汉章,两人相对而立,命运的车轮声又一次响彻耳畔。

孔秀不是地母式传统女性,也不是当代人理解的女性主义者。

她和刘汉章在承包的大片田地前聊起了读着高中的小冬,考上了中专的小雪,旧怨随风而去。刘家那个家里地里一把抓的媳妇,已经生了场大病,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那正是孔秀逃脱的人生。

杨津峡临终前,她带上了小雪,让女儿喊了一声爸爸。

也许杨津峡根本不关心这声爸爸,但是孔秀无疑获得了某种慰藉。这是她与命运的某种和解,具有象征意味的牺牲和宽恕。

武北辰向她求婚时,她说这样作伴就很好,她还有自己想要学习的东西。

因着贫三代的良好出身,工厂完善的福利待遇,孔秀在那个充斥着贫困和运动的时代,过得尚且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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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普通得一如当下的你我。

影片朴素到近乎平淡,许多苦难和戏剧性冲突被有意识地回避了。

孔秀第一次离婚,民政局的同志并没有苦口婆心地胡乱劝和,而是温和地批评了刘汉章的妈宝。

孔秀和儿子小冬的分别,可以拍得撕心裂肺,影片里仅仅是小冬一句稚嫩问话,孔秀的一行清泪。

1978年,孔秀的工友李蔷机车漏油,生产出了瑕疵布。印染厂的布匹是要外销的,这是重大的政治错误。主任因为孔秀之前的不正确言论,压下了事实,让孔秀承担了责任。她被批斗了吗?影片没写,直接摇到了1980年。

这种回避让影片有种古典的中正之美,含蓄内敛。

催人泪下的分离、如火如荼的运动、被背叛的愤怒和耻辱,也许更能煽动观众的情绪,却不是导演想要的境界。

毕竟,没有那么多传奇故事,我们都普普通通地活着,跌跌撞撞地走着。

所有的波澜壮阔,无非是平凡生活中点点滴滴的坚持,是时代洪流中不肯放弃的一点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