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此地高兴,终于把父母接到了北京。这么多年来,他们辛勤劳作,养育我长大成人,如今是我回报他们的时候了。
"儿子啊,我们老两口真是太感谢你了。"父亲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在外漂泊这么多年,终于能回到北京和你团聚,我们太高兴了。"
"爸妈,别客气。"我笑着说,"你们辛苦了一辈子,现在是时候好好休息了。以后有我在,你们什么都不用操心。"
看着父母那布满沟壑的脸庞,我的心里五味杂陈。自从参加工作后,我就一直在外奋斗,靠着努力终于在北京扎根下来。可是父母却一直生活在老家,过着清贫但也踏实的日子。多少次我都想把他们接到身边来,却又担心他们适应不了北京的生活节奏。直到最近,看着他们年事渐高,我才下定决心,不远万里把他们接到北京来,好好侍奉他们晚年。
父亲紧握着我的手,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微微颤抖,透露出他内心的激动。母亲则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眼角却噙着泪花。她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转过身,环视着这个陌生而繁华的都市。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矛盾心情:一方面对北京的生活充满期待,另一方面又有些不安和迷茫。
"爸妈,先在我这里住几天,等我们把房子装修好了就搬过去。"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他们的行李箱。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为你做做家务,分担一些重活。"母亲连连点头,眼里闪烁着兴奋的神色。
"别啊妈,你们就好好休息就行了。"我笑着摆摆手,"我和小李一起打理家务就可以了。"
虽然父母来到北京后,我内心是高兴的,但同时也有些许忐忑。我知道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农村,对北京这个大都市来说,很多事情都是陌生的。我担心他们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节奏和环境。不过看到他们兴奋的样子,我又释然了。对他们来说,能够和儿子团聚,离开贫穷的老家,来到繁华的北京,这无疑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所能,让父母在北京过上安逸舒适的晚年生活。虽然目前我和妻子小李只是租住在一间小小的两居室里,但我已经在积攒钱了,等存够了首付就买一套大些的房子,让父母有自己的卧室和生活空间。
我把父母的行李箱搬进屋里,小李就立刻过来帮忙。她先是热情地拥抱了父母,然后就赶紧去准备午餐。母亲却坚持要到厨房帮忙,小李只好让她切点菜。父亲则坐在客厅里,东张西望,脸上洋溢着好奇和新鲜的神色。他时不时就用手指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对我们说些什么。
午餐后,我领着父母在小区里转了一圈。父亲看到小区里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不禁赞不绝口。母亲却有些不自在,她总是下意识地缩着肩膀,脚步也变得小心翼翼。我猜她可能是被这里的环境给吓住了。
回到家后,父亲就在客厅里打起了盹,母亲则坐在床边发呆。我走过去,发现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高楼。我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她转过头来,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神情。
"儿子,你说我们是不是搬来这里太仓促了?"就在那天晚上,母亲突然对我说。
"为什么这么说呢,妈?"我有些诧异。
"我看你们在北京的日子过得那么辛苦,住的房子又那么小……"母亲叹了口气,"我们来了,是不是给你们添了麻烦?"
"妈,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连忙握住她的手,"你们来了,我们家才算是完整的。以后我们一起过,你们就安心养老就好了。"
"那你们呢?你们还得上班赚钱,我们这些老人在家,难免还是要操心照应……"
"妈,别胡思乱想了。"我坚定地说,"你们是我们最大的骄傲,我们才是应该照顾你们的人。"
看着母亲仍有些犹豫的样子,我继续说:"妈,我已经在攒钱了,等存够首付就买一套大房子,到时候你们就有自己的卧室和生活空间,不会再挤在这么小的地方。你们就安心养老,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母亲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接下来的几个月,父母渐渐适应了北京的生活。小区里有很多其他老年人,他们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每天一起下棋、练太极。父亲还在小区里认识了几个老伙计,天天凑到一起喝茶聊天,乐不思蜀。母亲则是每天做做家务,准备三餐,偶尔和小区里的阿姨们聊聊家常。
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直到有一天,父亲突然晕倒在小区的公园里。医生诊断是中风,需要长期卧床休养。我请了一名护工,在家里给父亲悉心照料。母亲则整日守在父亲身边,手足无措。有一次,她对我说:"儿子,我们是不是给你添太多麻烦了?要不然,我们还是回老家算了……"
"妈,你在说什么呢?"我连忙制止她,"爸爸现在需要我们全家人的照顾,我们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你们就安心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母亲点点头,却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从那以后,她就更加沉默寡言,整日无精打采。小李看在眼里,只当是她太操心父亲的病了。谁知,母亲也遭受了厄运的打击。
有一天清晨,我正要出门上班,母亲突然跌倒在地,口吐白沫。我赶紧将她送进医院,经检查确诊是脑溢血。由于发现的比较晚,医生说她的情况相当严重,命悬一线。我当时就像被雷击中了一般,浑身无力,眼前一黑。
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我整日整夜地守在母亲的病床前,看着她瘦骨嶙峋的面容,心如刀绞。小李也在照顾父亲的同时,不时跑来医院陪我。那段日子,我们夫妻俩身心交瘁,但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终于,母亲熬过了危险期,可是脑部已经遭受了严重损伤,大半身体已经残疾,我不得不把她送进了护理院。每次去看她,看着她茫然无神的眼神,我就痛彻心扉。很多次,我都后悔把父母接到北京来,是我给了他们这份苦难。
母亲入住护理院后,我每周都会抽空去看望她。可是每次看到她那茫然的眼神,我就无比自责和痛心。有时我会坐在她床边,拉着她的手说:"妈,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非要把你们接到北京来,才让你们遭受这些苦难。"母亲却只是无神地看着我,似乎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而父亲的情况也一直没有好转。虽然我请了护工在家照顾,可是毕竟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有时他也会突然晕倒,需要送医院急救。看着两老在病痛的折磨下日渐衰颓,我的内疚和自责就更深了。小李看在眼里,却总是安慰我说这都是命中注定,不是我的错。
"可是,如果当初我没那么固执,把他们留在老家,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苦难了?"每每这时,我就会痛苦地说。
小李会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这么想太苛刻自己了。你是出于好心好意把父母接来的,谁又能料到会出现这些变故呢?再说了,即使留在老家,他们高龄之年身体哪里还吃得消?到时候你也照样要分身乏术,东奔西跑。"
小李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我总是无法释怀。那段日子,我简直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白天要上班赚钱,晚上还要分头照顾生病的父母。有时实在太累了,我会忍不住对小李发发火,但小李总是体谅我的处境,从不还口。
就这样,我们的生活陷入了困境,家庭濒临破碎的边缘。小李也渐渐疲惫不堪,有一次她对我说:"老实说,我也受不了这种生活了。我们的婚姻本来是为了共同奋斗,过上幸福生活,可是现在你我简直被你父母的病折磨得精神恍惚了。我真的很理解你,但我也不是铁人啊……"
我知道小李是在委婉地表达她想离开的心情了。可是,我已经身心俱疲,根本无暇去挽留她。于是,在一个夜晚,小李就这样默默地离开了,带走了所有她的东西。临走时,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就这样,我彻底地陷入了绝境。白天我要上班,晚上我要奔波在父母的病房和家里,照顾他们的起居。有时候实在太累了,我会一头栽倒在地,昏睡过去。我的精神和肉体都濒临透支,整个人简直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有时我会痛恨自己的决定,痛恨自己的固执,痛恨这个世界对我的不公。可是更多的时候,我只是麻木地活着,活在自我的内疚和痛苦之中。我开始逐渐远离朋友圈,很少与外界交往。家里的杂物也越堆越多,而我却浑然不觉。
直到有一天,我上班时突然晕倒在公司,同事们这才发现我的处境。他们连忙把我送进医院,并通知了我的亲戚。等我醒来后,亲戚们已经把父母的事情全部处理妥当了。母亲被送进了一家更好的养老院,父亲则被安排在一家复健中心进行治疗。
亲戚们对我说:"你已经尽力了,别再那么自责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我无力地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是啊,我已经尽力了,可是命运却总是那么捉弄人。我把父母接来北京,原本是想让他们晚年有个好归宿,却不料遭此横祸。如今小李也离我而去,我简直身心俱疲。
不过,有了亲戚们的支持和安排,我的生活终于重新有了些许曙光。我开始定期去看望父母,并且尽量让自己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可是,每每看到父母那失去光彩的眼神,我就会痛彻心扉,无比自责。我知道,这份内疚和自责,将伴随我的整个余生。
就这样,时光飞逝,一转眼几年过去了。在这几年里,我的生活重新开始步入正轨。亲戚们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支持,使我能够继续工作,并定期去看望父母。
母亲的情况一直都很稳定,虽然身体已经残疾,但她至少在护理院里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每次去看她,我都会给她带些她爱吃的水果或小吃,然后陪在她身边,一直到她睡着为止。虽然她已经失去了语言和认知能力,但在我面前,她似乎总是能保持一种平静祥和的状态。
而父亲的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虽然他一直在复健中心接受治疗和康复训练,但由于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有几次,我甚至以为他就要撒手人寰了。每当这时,我就会停下手头的一切工作,日夜守在他身边,生怕错过了他最后的一口气。
那几年里,我的生活就这样在工作和探视父母之间反复循环。偶尔,小李会主动给我打电话,询问父母的情况。但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互相保持沉默。我知道,她已经另结新欢,而我也没有勇气去打扰她的生活。
渐渐地,我也习惯了这种生活。虽然依旧被内疚和自责的情绪所折磨,但至少我还有工作,还能定期看望父母。我开始尝试着放下过去,好好生活在当下。有时,我甚至会对自己说:"如果当初没把父母接到北京,现在他们可能也活不到这把年纪了。"
就在我刚刚开始重拾生活的希望时,一个噩耗却像当头棒喝,狠狠地击垮了我。有一天,我接到了复健中心的电话,告诉我父亲病危,让我赶快去看最后一眼。
我简直像疯了一般,开着车狂飙而去。到了复健中心时,父亲已经奄奄一息,眼睛紧闭,呼吸微弱。我痛哭流涕,握着他的手,央求他不要离开。可是,父亲就这样在我的哀求声中,渐渐停止了呼吸,离开了人世。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会痛苦万分,甚至产生了一种自我了断的念头。我开始厌恶自己的生活,逐渐远离朋友圈,很少与外界交往。有几次,我甚至想过去找小李,向她诉说我的痛苦,但每次都在最后一刻退缩了。
就这样,我的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我曾经是个积极向上、勇往直前的人,如今却变得消极颓废,对生活失去了全部希望。有一次,我的一个朋友看不下去了,主动来找我谈心。
"老兄,你得振作起来啊!就算是为了你母亲,你也不能这么放弃自己啊!"朋友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你当初把父母接来,就是为了让他们晚年有个好归宿,让他们幸福安康。可是现在,你这个样子,你以为你父亲在天之灵会高兴吗?"朋友继续说道。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朋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临走时,他回头看着我,说:"老兄啊,活着就是要学会放下。你父亲去世了,是很痛苦的事,但你总要往前看啊。你还有母亲在等着你呢!"
朋友的那番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击中了我的心灵。我终于意识到,我的确太过于自我放纵了。我还有母亲在等着我呢,我怎么能就这样堕落下去?就在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要重新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
母亲虽然听不懂我的话,但她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鼓励着我。就这样,在母亲的支持下,我重新找回了生命的意义和活下去的勇气。我开始认真工作,定期探望母亲,并且渐渐开始重拾自己的社交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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