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丧礼已经结束,家里却依旧笼罩着一片哀伤的氛围。厅堂里香案上的熏香缓缓燃烧,氤氲的烟雾在空气中飘荡,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祭坛前摆满了鲜花和水果,奶奶生前最喜欢的那些。厨房里阵阵热气扑面而来,满屋子都是酱香和熏肉的味道,我们正为丧期的亲朋好友准备着丰盛的供桌。
我的眼眶又湿润了,每每想起奶奶那慈祥的面容和无私的爱护,心里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从我有记忆开始,奶奶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父母双亡后,是奶奶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她是我的父母,也是我的老师,更是我的知心朋友。她用满腔的爱和耐心将我培养成人,她的离世无疑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和创伤。
我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悲伤,却发现眼泪根本无法止住。奶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留下的只有满腹的疑问和心酸。她从未向我透露过父母的事,而我也从未问起,总以为有一天她会主动告诉我。可惜这个机会就这样永远错过了,我恐怕这辈子都弄不清自己的身世了。
"这笔钱怎么也太多了吧,重新再算一次。"她皱着眉头质疑道。手下小心翼翼地把账本递了过去,大姑仔细看了两眼,冷哼一声,"连这点小账都算不好,真是糊涂。"
大姑一直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人,家里的大小事务向来都由她打理。她为人冷静理智,做事沉稳老到,话虽不多但说一不二。我总觉得她就像一座富有耐性的大山,外表坚硬,内里却有着无比丰富而细腻的内核。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大姑的吼声:"阿明,过来!"
我的父亲阿明身子一震,脸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作为家中的养子,他从小就受了大姑的薰陶,对大姑十分敬畏。他战战兢兢地走进堂屋,眼神游移不定,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在等待处罚。
"阿明,过来看看这账上的事。"大姑面无表情地说。
父亲战战兢兢地走到大姑身边,弯下腰去看案几上的账本。大姑用手指着一处地方说:"这里关于你身世的费用,你可清楚?"
"哼,你个糊涂人。"大姑冷笑一声,"你根本就不是我们高家的孩子,你是奶奶从别处捡来的孩子,这笔钱就是当年托人去查你身世的费用!"
大姑的这番话无疑给了我当头一棒,我陷入了无边的困惑之中。父亲的身世成谜,这件事我虽有所耳闻,却从未当真。一直以来,奶奶都把父亲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疼爱,而父亲也全心全意地孝顺奶奶。我们这一家子其乐融融,从未将父亲异母这件事放在心上。
回想起来,父亲从小就给人一种内向、谦逊的感觉,对自己的身世也总是含糊其辞、闭口不言。只是在一些酒醉的夜晚,他才会漏出一两句关于自己"野种"身份的自嘲。每当这时,奶奶就会连连劝阻,嘴上虽说不痛不痒的话,眼神里却满是心疼。
奶奶是个孝顺的人,她小时候就被父母遗弃在外,是被一对好心人收养的。或许正因如此,她格外疼爱父亲这个"捡来的儿子"。只可惜的是,她始终没能给父亲一个交代,而这个秘密也就这样被她带进了棺材。
"阿明,你别装糊涂了!"大姑的声音渐渐拔高,"奶奶她老人家去世之前,可是交代过要把你的身世查个水落石出的。你要是心存僥幸,那就太天真了!"
父亲被大姑一顿痛斥,低着头满脸通红,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大姑见状,更加振振有词:"你们都知道,我们高家世代都是正经人家,决不能让这些祖上流传的好家风被你这个野种给糟蹋了!"
"够了!"我终于按捺不住,厉声喝止了大姑的斥责。眼见父亲被如此羞辱,我的血液像是被点着了一般翻腾沸腾。
大姑的话无疑触及了我内心最为敏感的一根神经。父亲的身世之谜,向来是我们家中最为避讳的话题。尽管表面上我们从未对此很在意,但骨子里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怀揣着一份疑虑。
父亲是否真的就是被人遗弃的野种?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是否也就意味着出身低微?我们高家上至曾曾祖父,下至奶奶这一辈,都是勤劳正直的人。若是被指为"野种"门阀,实在是把我们这一门正冠上了永世的奇耻大辱。
就在我痛苦万分的时候,大姑忽然拿出一个陈旧的信封,用力将它砸在案几上。"你们都给我看看这个!"她咬牙切齿地说。
我们几人急忙围拢上去,只见信封上赫然写着"高家阿明身世考证"几个大字。我的心重重一沉,看来大姑是存了心要一探个究竟。
我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原来父亲真的是别人捡来的野种!我顿时对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简直要将他从我的认知中驱逐出去。而大姑口中所说的"祖上家风"，看来也并非空穴来风。
"哼,你这个野种东西,哪来的资格顶嘴!"大姑根本不理会他,只是对着我和其他家人说,"你们看看,我们高家哪有这么个东西?他根本就不是我们高家的人!"
大姑这番话无疑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坎上。我看到家里的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开来,场面一度失控。
我们这一家子好像瞬间分裂成了几个阵营,彼此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有人决然要将父亲驱逐出门,有人却坚持要容留他,双方理由各不相同。而父亲则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求我们开恩。
正当我百般纠结之际,父亲突然抬起头来,用那双红肿的眼睛注视着我。他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深深刺进我的心坎。
我猛然醒悟,这个人不就是把我从小拉扯大的父亲吗?他用尽自己的一切去疼爱我、教育我,对我而言,他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于是,我下定决心,走到父亲身边,紧紧抱住了他。"爸,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们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相亲相爱,其他的都是扯淡!"
父亲的身子在我的怀抱里轻轻颤抖,没过一会儿,便传来了他的抽泣声。我知道,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然重新建立了起来。
就在家族决裂的危机一触即发之时,一个出人意料的转折出现了。大姑突然从案几里翻出一叠薄薄的信笺,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讶神色。
奶奶的遗嘱就像是当头一棒,狠狠打醒了我们所有人的迷惘。我看到大姑脸上的神情开始扭曲起来,她的嘴唇哆嗦个不停,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而那些方才还在斥责父亲的家人,此时也都低下了头,脸上写满了内疚和羞愧。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开始在我们家族内部孕育、发酵,它就要彻底颠覆我们原有的认知和立场了。
奶奶的遗嘱无疑是个重磅炸弹,它狠狠炸开了我们所有人的心防。我们每个人都在这个当口体会到了亲情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多么让人动容。
原来奶奶对我们的爱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不设防备。尽管她一直隐瞒了父亲身世的真相,但她所做的一切无不是出于对家人的爱护。她是如此珍视我们家族的荣誉和尊严,以至于不得不拿父亲开这样一个玩笑。
而父亲对奶奶的孝顺,也是发自内心的。他之所以能忍辱负重、含泪压抑,也全都是为了不让奶奶的好意付诸东流。尽管被我们这些糊涂家人羞辱,他也从未产生过一丝怨恨,始终把奶奶的嘱托铭记在心。
有多少人能做到像他们一样,用纯粹的爱去对待彼此?用宽广的胸怀去包容对方?我们这些人向来是固步自封的,根本看不到亲情的可贵。是奶奶和父亲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让我们重新体会到了亲情的力量才。
就这样,父亲身世的谜团终于彻底解开了。原来他并非是被谁遗弃的野种,而是我们高家香火的承传人。当年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为了保护儿子的安全,他的父母不得不将他托付给了我们高家。而奶奶则用自己的方式,悄悄将他拉扯大成人。
我的大脑里浮现出一幕幕往事。回想起来,奶奶对父亲的确是有着非比寻常的宠爱。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父亲,对他的教诲也最为耐心细致。而父亲自小就很懂事,对奶奶更是无微不至的孝顺。
原来这一切的缘由,都源于他们之间一段孑然天伦的渊源啊!奶奶把父亲当成了自己最心爱的亲人,而父亲也将奶奶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们就这样用最纯粹的爱去珍视彼此,绝口不提身世的隐秘,只为了不让这段亲情受到任何玷污。
我的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一种前所未有的敬意在我的内心深处涌动:敬佩奶奶的伟大,敬佩父亲的高尚。是啊,他们才是真正的高家香火,是我们这些人应该学习的楷模!
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情,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亲情。它并不在乎门阀出身,也不在乎血缘与否,它只是发自内心最纯粹的爱。
奶奶和父亲用他们的行动给了我很大的教训。原来亲情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它能够化解一切隔阂和芥蒂,将人与人的心紧紧联系在一起。而我们之所以会遭受如此多的痛苦和挣扎,只是因为我们根本看不透这种亲情的可贵。
我们每个人都曾被世俗的偏见所蒙蔽,被陈规陋习所束缚。我们固步自封,死守着所谓的"家规",其实只不过是在给自己的内心筑起一座囚笼而已。唯有用开放的心胸和宽广的视野去包容、去理解,我们才能真正解开生命中的谜团,获得幸福。
从今往后,我希望我们高家能够重新团结起来,携手共渡难关。奶奶的离世固然让我们失去了一位睿智的引路人,但她的精神将永远在我们的心中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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