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初,时任解放军副总长兼北京军区司令员的杨勇将军,在那场运动中被隔离审查。专案组气势汹汹地审讯他,要他承认经不起推敲的罪名,但杨勇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坦然自若,将对方反驳得哑口无言。

看管杨勇的警卫人员隔段时间就要换一批,虽然这些年轻的战士和杨勇相处时间不长,但他们都是北京军区的人,杨勇爱兵如子,很受官兵爱戴,大家都同情首长的遭遇。

一次,有个年轻的战士冒着受处分的风险,给杨勇送来鸡蛋和挂面,安慰他说:“司令员,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国家、军队需要您!”还有几个北京军区的干部也冒着风险来探望他,当着看管人员的面,关切地说:“司令员,您的身体怎么样,要多保重呀!”类似的事情不少,让杨勇感受到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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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勇

一个人在逆境中体会到的人情冷暖最真实。杨勇的老部下大都为他抱不平,但也有例外,有两个北京军区的干部参与了对杨勇的批斗,其中一个人还动手打了他。而杨勇将军不记仇,复出后以德报怨,还叮嘱身边人不要为难他们。

1969年,杨勇被下放到河北一个农场,没少吃苦头。后来不小心摔断了腿,专案组却把他送到石家庄的医院,不让他回北京治疗,最后还是有人向周恩来反映了情况,周恩来立即批示把杨勇送到北京301医院做手术。

那已经是1971年初了,形势发生了变化。由于此前陈伯达被批,杨勇专案组的后台也被批了,中央开始调查他们随意整人的情况。一名北京军区干部到301医院看望杨勇,对他说,原北京军区几个干部参与了整人,大家正准备揭发他们这几年的过错,希望同是受害者的杨勇也揭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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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勇接见民兵

杨勇沉默片刻,拒绝了,严肃地说:“不行,他们这几年的情况我不清楚,只听说过一星半点,道听途说和猜测不能当真,如果他们有问题,组织上一定会查清的。”

见那位干部有点惊诧,杨勇又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这几年我被隔离,谁整过我,为什么整我,我当然心里有数。但因此向组织上揭发他们,我心里不踏实。不能因为他们整过我,我也不负责任地去整他们呀。”那位干部豁然开朗,说那我们就听司令员的,不揭发他们了。

此前杨勇的大儿子平平来看他,也说起过这件事。平平对那些整过父亲的人十分痛恨,劝父亲写揭发材料。杨勇却批评儿子,让他不要感情用事,儿子不理解,觉得挺委屈。其实杨勇在北京军区多年,对那些干部非常了解,但他待人宽厚,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干不出落井下石的事儿。

杨勇住院期间,来看望他的人络绎不绝,在同一层楼的养病的干部也来找他聊天,还一起打扑克,他的病房里总是很热闹。当时北京军区一个高级干部也住在那层楼,以前他跟着专案组整过人,也带头整过杨勇,大家很讨厌他,没人和他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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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代北京

这个干部耐不住寂寞,有几次凑到杨勇的病房,想和大家说说话。可大家一见他进来,都不吭声了,装作没看见他,搞的他很窘迫。这种时候,只有杨勇主动和他打招呼,像以前一样和和气气的,帮他解围。

杨勇考虑到,毕竟和那个干部共事多年,不忍心他被孤立,就和夫人林彬商量,去他的房间坐坐,说说话。林彬气呼呼地说,不去,别管他。连正在病房里收拾东西的小护士也插话说:“首长,您可别去,甭看他现在倒霉,活该。谁让他过去整人!”

杨勇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一块伤疤,对小护士说:“我当然知道过去的情况。你看我头上这块疤,就是他主持的一次批斗会上被人打的。可他现在主动找上门,总是觉得自己做错事了嘛。他现在的日子不好过,我们不要疏远他嘛。”

不管夫人如何反对,杨勇还是执意去探望了那个干部,对方又愧疚又感动,眼泪都下来了。事后杨勇还给大家做思想工作,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往心里去了,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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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军区炮兵大院旧址

杨勇的做法让那个干部铭记终生。1983年,杨勇去世的前两天,那个干部给林彬打电话,泣不成声:

“我想去看看首长,医院不让探视,我去了几次,都没能进去……有好多话,我早就该对首长说了,现在已经失去了机会,再也不能够了……杨司令员是我这一生难得遇上的好领导,我对不起他……”

林彬听着对方在电话里抽泣,自己也跟着掉泪。可惜杨勇当时已经不省人事,没能听到这位老部下的道歉。这是后话。

60年代末,杨勇被隔离时,北京军区还有一个中层干部多次参与对他的批斗,有一回杨勇在批斗会上被专案组的人架着胳膊,那个干部在后面踢了他两脚。专案组撤销后,杨勇也没有找他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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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杨勇回到了部队,曾任沈阳军区副司令、新疆军区司令员等职,到1977年,又恢复原职,继续担任副总长。他到任后不久,北京军区开始清查那场运动遗留的问题,有人找到杨勇取证,说当年军区某干部在批斗会上踢过他,请他回忆一下情况。

杨勇却说,“你们讲的那次批斗会上,确实有人从背后踢我,可是,我当时被人扭着胳膊面朝台下,没有看见踢我的人,这件事我不能作证。”杨勇明知是谁踢的,但他就是这样,自己没亲眼看见,就不愿作证。他也不记恨那个人,还对身边人说,都不要为难他,由他去吧。

事后,那个干部托了很多关系,非要见杨勇一面。杨勇没有拒绝,想听听他要说什么。见面后,那人既没有向杨勇道歉,也没有感谢,而是拐弯抹角地表示,他没有踢过杨勇,希望杨勇帮他作证。杨勇很恼火,严肃地说:“我不能证明你踢过我,但我也不能证明你没踢过我。踢与没踢,你心里最清楚。”那人只好悻悻离去。

作为戎马半生的大将军,杨勇待人接物并非快意恩仇,而是以德报怨。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他身边的人起初不理解,后来也纷纷感叹,他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