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宏刚

天资聪慧,心灵手巧的孩子,通常被称作“神童”。一名神童站在一群孩子中间,如同一支鲜花傲立在一簇绿叶里那样显眼,是人们关注、谈论、赞美的焦点,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人们对他的期望值也很高。

历史上不乏神童,最著名的神童要数北宋大文豪王安石笔下的“方仲永”了。方仲永因为天赋极高,绝顶聪明,无师自通,5岁就能写出让当地秀才有目共赏的好诗。好面子的父亲看到他能给家族带来好名声,就带着他四处显摆,最终,方仲永的学习时间被这些无聊事情占去,导致他的悟性越来越差,脑子越来越不开窍,到后来变成一名平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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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因为惋惜这名神童,就写了千古名篇《伤仲永》,深刻地表达了家庭环境和后天教育对一个人,哪怕是神童都有决定性的影响。

在当今,曾经发生过跟方仲永的人生经历大同小异的故事,主人公的名字叫——何世龙,2000年夏天出生在辽宁抚顺,别看他年纪不大,但头上却顶着许多光环,也有相当辉煌的履历,许多老资历的书法家也未必能达到他的“高度”。

何世龙的父亲何丰顺能写善画,在当地算得上小有名气的书画家,3岁时,何世龙就在父亲的调教下跟书画结缘,没想到,这孩子是一名天才,一点就通,7岁就拿到了“中国艺术考级中心五级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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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岁时,何世龙干了两件很轰动的大事,先是被邀请到全国人大会议中心,在众多名人的见证下,他双手各握一支毛笔左右开弓,现场表演写字,一下子惊艳全场,让众人目瞪口呆。再经过各路媒体的宣扬,何世龙很快被戴上了“中华书画神童”、“当代小唐伯虎”的光环。

之后,何世龙被邀请到百年名校“北京琉璃厂小学”题写了一块牌匾,名曰“敏学堂”,历史上,该校只邀请过启功和溥杰两人题写过牌匾。一名8岁小孩可以享受跟书法大家平起平坐的殊荣,实属罕见。

正是这两件大事的帮衬和渲染,一年后,中书协给何世龙抛来橄榄枝,他很快加入中书协,并打破了中书协历史上年龄最小会员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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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年初,不满11岁的何世龙又火了一把。他像一名“书法大师”那样,气定若闲地走进“迎新年慈善音乐会”现场,来到举办方早已为他备好的大画案旁,抓起大号毛笔,在一张六尺宣纸上大笔一挥,写下了“大爱无疆”四字榜书。很快,随着主持人的一番吹捧,这幅字很快被一名老板以11万元收入囊中。

从此,何世龙的书法作品频频在拍卖会上亮相,他本人也成为各个活动现场的座上宾,每天跟赶场子似的,不是在活动现场表演,就是在去活动现场的路上,鲜花、掌声、金钱从四面八方向他汇聚过来。小小年纪的他,人生简直如开挂一样,许多人奋斗终生也未必有他这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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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人们期待着何世龙能成为真正的书画名家,拿出喜闻乐见的精品力作回报社会,证明他自己确实具备艺术才华时,然而,10年后已成为20多岁小伙子的何世龙,没有成为人们眼中的青年才俊,却变得默默无闻,几乎从书画圈隐身了。

更可怕的是,何世龙已经养成了书写习惯,把“江湖体书法”当成了自己的艺术追求,仍然乐此不疲地到处表演,写出的字惨不忍睹,越来越让人反感。

昔日的神童就这样迅速陨落,再也看不到成名成家的希望。结合他这些年的人生经历会发现,他是被三个原因合力绞杀的,活生生一个现代版的“伤仲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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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原因,是各路媒体的“捧杀”和拔苗助长。

当一个人出名时,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群星捧月般的追捧,走到哪里都会成为话题之王,并给关注者带来可观的流量,大家心照不宣地合作着,各取所需。

各路媒体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像狗仔队追星那样追逐何世龙,他们长篇累牍地报道他、炒作他,甚至为他策划、组织各种活动,想方设法增加他的曝光率。媒体给自己吸引收视率或销量的同时,却把何世龙推向了风口,任由各种狂风对他穷追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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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阅历尚浅的少年,怎能经得起推助和炒作?这无疑是拔苗助长。由于在传统文化和书画学识上的先天营养不良,何世龙的真才实学很快暴露出来。

他不过是一名在书画方面具备天赋的孩子,并没有别人吹捧得那么高。

毕竟,写字画画必须耐得住寂寞,静下心来踏踏实实临摹历代名家的作品,坚持很长时间,才能打好基础。

而何世龙,在7、8岁就成名,成名之后的他,摇身一变成为聚光灯下的宠儿,每天被各种被长枪短炮挟持着参加各种活动,他学习的时间,用来提升自我的机会,都被无情地剥夺了。

玉不雕不成器,就这样,他从一块璞玉变成了普通石头,很难再看到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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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原因,是粉丝给他不断戴高帽,导致何世龙不断自我膨胀,骄傲自满,心浮气躁,不再勤奋好学,从而自毁前程。

何世龙收割了许多光环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粉丝不切实际地给戴高帽子。他的粉丝里,不光有同龄人,还有家财万贯的土豪。

尤其是这些土豪,也许是出于支持何世龙的好心,也许是出于投机取巧的目的,也许是出于“攀龙附凤”的动机,他们一掷千金,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不断收藏何世龙的书法,导致他的书法作品价格节节高升。

何世龙小小年纪,就被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簇拥着,享受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成功。对一名还不能明辨是非的孩子来说,他怎能不会飘飘然呢?

于是乎,他的骄傲自满心理占据了上风,诱惑着他不断重复自我,每天忙于应酬,再也静不下心来学习,逐渐荒废了学业,前程变得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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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原因,是父母疏于管教,没有起到指路明灯的作用。

世上每个人对钱财的追逐都是多多益善,没有人跟金玉满堂过不去。

何世龙的父母亲因为文化层次不高,所以,格局不够大,身上的“铜臭味”也很浓烈。父母亲看到儿子虽然人小,但能挣来大钱,在他们眼里,儿子就是家里的“摇钱树”,就放任他被各怀心思的人裹挟着随波逐流。

贪财的父母在何世龙的成长过程中,甚至主动为孩子联系和安排各种活动,从而赚取出场费和润笔费。

在父母眼里,何世龙已经是人人见人爱的神童,将来肯定是人中龙凤,不需要再废寝忘食地学习了,利用神童的身份,多多赚取钱财才是王道。

父母是孩子的指路明灯,何世龙的父母在孩子的成长之路上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们甚至充当了孩子的“刽子手”,沉溺于眼前利益无法自拔,最终把孩子的前程推向了深渊。

如今的何世龙,已经21岁,完全沦落为江湖书法家,写出的字看不出任何功底,既没有章法也没有美感,跟信手涂鸦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顶着昔日神童的光环,已经没有人在意他了。